第十三章感旧恩刘氏道中济（1）[第1页/共2页]
她两个尚还说着话，恰有门路旁的一庄户人家翻开了门扉，里头婆子出来唤鸡，瞧见青儿巧姐，不觉把手在衣前擦了一把，笑道：“青丫头你这是带着谁返来了？我传闻你们家姥姥病了，在床上歇了好些日子，现在好了么？”
青儿瞧着像是见怪本身，不免摆脱道：“是女人说不消姐姐们服侍的，又因我在那边看了几日，也揣摩出好些看管的事理，姐姐们才放下心走的。再说，女人现现在还在我们家呢，娘如果然想接待她们，等她们来接女人家去也不晚的。”
王刘氏道：“瞧我都胡涂了，姥姥前些日子不知起了甚么心机，要去庙里还愿的，来时下了场雨，不防备路滑跌了一跤，把腰给拧着了，还幸亏你柱子哥给背返来。这鄙人刚安息下，女人来了，就跟我去见一见姥姥吧，她内心头没少惦记你和你母亲呢。”
一时摆布沉寂无声，过了半晌，才听得门里有人叫喊道：“青儿，是你么？你不是在城里住下了，谁送你家来的？”
巧姐点头不语，想着刘姥姥必是听了母亲的话去还愿，才惹下这病来的。想不到贫寒之家竟有如此赤胆忠心，竟比荣国府的人还要有情有义，不免暗自慨叹几分。又想着刘姥姥和王刘氏一定晓得凤姐已去的动静，恐在人前失了仪态，面上便不作声，与青儿手挽手跟着王刘氏往姥姥屋里去。
巧姐笑道：“是我家里人送来的，我嫌她们啰嗦，没让过来叨扰婶婶，在村头就让她们归去了，现在只怕是进城了呢。”
王刘氏见她不起来，难堪的笑看了巧姐儿一回，青儿在旁瞧着不由笑道：“姥姥，好些日子不见，你白叟家就不想我了？”
巧姐听到，不等她说完忙摆了手说：“婶婶多虑了，那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们如何住的就让我也如何住吧，就当我和青儿一样就得了。另有，我们来时听到人说姥姥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青儿心内不由生乱，扭头看了巧姐一眼方回过神，忙拉住巧姐儿的手道：“我们快走，回家见姥姥去。”巧姐被她拉的一个趄趔，未曾如此着忙过，慌镇静张的直觉一起盘曲不平的跟着青儿奔驰畴昔。那婆子追在背面赶了一阵，才摆动手劝道：“我的小祖宗，慢些吧，把稳跌破了皮。”
巧姐因是第一次出远门，兼之奉侍的人都不在摆布，又是新奇又是猎奇，举目一望，但见野花盈径，杂树遮扉。远岸山光映水，平畦种麦栽葵。又道：
王刘氏闻声不觉哎呦一声可惜道：“怎地不叫回家里坐一坐？我们这里虽是陋屋荜户，但也晓得来了人要敬茶敬水的事理，敢是女人们怕我们接待不周走的么？我们成日里窝在家里没见到她们也就罢了，青儿你如何也不留一留女人们？”
却说巧姐儿一面走一面观量，见的又是另一种样貌。大略是因为日子好过了些，王家的院子倒比来时路上见的人家都要长一些，进门的右边搭了一个小小的灰棚，问过青儿方知是做饭顿茶的处所。离灰棚不远，又有一株桃树，枝梢间露着几点嫩绿，树下则是一口黑漆涂的似的大缸，缸上未防落叶另加盖了一层案板，缸的一侧便是四四方方的一个井口，亦是用案板挡住了。
王刘氏一面听一面点着头道：“说的也是个理儿，既是静养，女人就快屋里歇着吧。只因不晓得女人要来，好歹还要容我们清算一下才是呢，只怕进屋乱的很，不入女人的眼。好不轻易来一趟，我们不能虐待了女人。”
数层茅舍尽掩翠，一带疏篱俱饰粉。桃李成群，棵棵枝头春意闹；鸦柳看重，丝丝碧绦弯绿腰。树底炊烟犹湿，田间平路皆漫。狺狺小犬吠柴门，阵阵栖鸟啼古树。端的是一派故乡好风景。
大抵是开春，厅堂上并没有吊挂连帐，只虚虚的半掩了门，王刘氏殷勤开门引领巧姐出来，这才打起里间的青布帘子，不等进门就叫喊道：“姥姥你快起来看看罢，看是谁来了。”
说的王刘氏讪嘲笑起来，站直身子再三品度了巧姐一番，才携住她的手不住摩挲着，对着青儿道：“你瞧瞧人家巧女人，真是个高门大户里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怨不得人喜好她。只是如何就只你们过来了，谁送你们来的？”
青儿乍然吃惊，忙问着那婆子道：“李婆婆，我姥姥得了甚么病？”
青儿听得是王刘氏的声音，忙在外道：“娘快别多问，开门再说吧。”
王刘氏听闻家里来了个侯门蜜斯，当真惊得半晌不敢行动，眸子子呆呆的瞪着巧姐儿好一会儿工夫，见她不美意义的低下头去，才慌手慌脚的就要叩首下去，嘴里一面道：“女人好，原是我没见地，竟有眼不识泰山了。”
那婆子哎哟一声道：“敢情你还不晓得么？快家去瞧一瞧罢，传闻都卧床好些天了。”
青儿不大识字，故而不晓得她念的是甚么，但是听着明白，便笑道：“你说的话可真是好听极了。姥姥如果晓得我把你带家里来，指不定欢胜利甚么样呢，便是我阿爹和阿娘见了你也定然会吃惊的。哦，另有我阿谁泼天猴头普通的哥哥，姥姥说你们小时原是见过的，只是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他，他现在也在家呢。”
吓得巧姐儿忙蹲下一把扶住她，急言道：“婶婶使不得，我正自为来你们家叨扰好生过意不去，你再如许，不是折杀我了么。”
青儿扬起手，指着火线道：“喏，那边的第二家就是。”巧姐不觉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见那一簇人家里头正有一家大门上钉了两个鎏金兽头门环的，门前一块地上稀稀朗朗不知种的是些甚么，便是青儿所说之处了。
院子东西是不大不小的三间偏房，一间用作膳房，别的两间则是青儿和板儿住的处所。又有一间柴房，房门半掩，暴露里头的堆得整齐的柴禾垛来。正对大门的便是面阔三间的正室，中间的一个用作了厅堂，摆布延长出的连房一间是狗儿佳耦所居，另一间便是刘姥姥的住处了。
刘姥姥身子一怔，这才忙从炕上爬坐起来，抬头看向帘子开合处，眨了几次眼，尤难堪以置信道：“敢是我这在梦里头么？青儿如何返来了，另有我的巧女人，你怎地也跟着来了？”
巧姐闻言长哦一声，顿觉有如出了樊笼，六合豁然宽广起来，一时开窍对青儿说道：“可知春江水暖鸭先知果然是有他的出处的。”
青儿也道：“恰是呢，前头李婆婆说姥姥都病了好些天了，我还正自狐疑怎的过那么久也不见去接我家来，本来有这么一层原因。”
王刘氏内心只疑道是好面熟的样貌，便不等青儿开口就问道：“你和谁一起身来的？怎的不在那边府上住着了？”
青儿不及答言，拉着巧姐进门里去，才回身掩了门对王刘氏道：“我说出来娘可别唬着了，这位蜜斯就是姥姥常说的阿谁她给起了名字的巧女人，因着她家里事多，考虑着出来静养些日子，我便带女人来我们家住了。”说着，一径把巧姐往前悄悄一扯，直送到王刘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