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狞宠记 - 第49章

第49章[第1页/共2页]

冯元进了门,一眼便瞅见冯佟氏在那搔首弄姿,刚憋归去的气又冒了出来,儿子都让她养废了,还在这就晓得美呢,瞧瞧,那指甲又红又长,跟女鬼似的吓死小我,刚掏了谁的心肺啊?

冯佟氏晓得,绿莺进府这事就算定了,可她还是不甘心:“老爷,那王氏刘氏住的莘桂院另有屋子呢,不如让绿莺住那边,她们仨也能常说说话不是?”

没错,他当初是说过,可本觉得新奇一阵子便腻了,谁知能走到现在呢。“此一时彼一时,她有了身子,在外头无依无靠的,孩子如有个不对可如何是好。再说她为人最最绵软本分了,你也多了个服侍的人,将来这孩子也管你叫娘啊。你挑个吉利日子,抬她进门罢,院子便住那小巧院,转头你知会下人好好拾掇拾掇。”

冯元想了想,这事不知谁真谁假,冯安满嘴跑胡话,这冯佟氏最擅声东击西。罢了,摆布也将那两个祸端撵走了,这事便不提了。

“奶娘,将琉璃镜拿来。”

“老爷此话怎讲,我瞧那二人道子软糯针线活又好,便想着留下也使得,向来也没筹算给渊儿啊,老爷说先不给他置通房,我便诚恳听着,从不敢违逆啊。”

他说完便往外走,到了门口俄然愣住,回身朝她道:“对了,我还想多叮嘱你一句,畴前的事我不究查,不是说我同意你那些污糟手腕,而是我念着伉俪交谊。但今儿我话且撂在这,这个孩子,你莫要起甚么筹算,阖府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伤我子嗣,这孩子出事,我便算到你头上,他若少了一根毫毛,只要合离一起可走,你我此生伉俪缘分尽断!”

纳妾?冯佟氏眼一瞪,差点没吐血,怪不得方才又是摸手又是说好听话的,这是用心给她点长处哄着她,把她哄含混了好让她承诺迎新人?

这鲜红指甲的染法从南宋传下来,将凤仙花放入石臼捣碎,倒入少量明矾,洗净指甲,将调制好的花汁敷上,用白布缠紧,隔夜。初染色淡,隔日再如此一回,敷染四五回,色彩便如胭脂般娇红明丽,遇水也不退色,可保一月,直至旧甲渐去新甲长出。

另有今儿特地擦的大红口脂,也是跟这指甲的色彩不异,相互应景。老爷会忆起往昔新婚时罢?当时少年伉俪,举案齐眉,多好啊。要说这大红口脂瞧着晃眼勾人,哪个本分人能日日擦,除了上花轿的大女人外,也就那倚栏卖笑的烟花女了。她只在新婚那日掠过,现在可算豁出去了,庶弟佟固那老姨娘四十好几的年纪还给她爹生了个胖儿子呢,她比那老狐狸精年纪少了一大截,也能够使把劲儿嘛。

心气顺了很多,她朝镜里大扯了扯嘴角,倒没方才的丢脸了,细细一瞧,倒也端庄雍容。拈起帕子摁了摁唇畔晕出的口脂,冯佟氏直了直肩膀,悠哉道:“记得上回宫宴啊,我瞧那些官太太有些都肥成了地缸,有些鬓角都发灰了,有些那手啊,跟枯树枝子似的,啧啧,瘆人呶!”

嗯嗯,这话冯佟氏爱听,她那小姑跟她不对于,愈过得不好,她愈欢畅。

冯元笑了笑,考虑了斯须,开口道:“那绿莺有身子了,我想寻个好日子将她纳进府来,你意下如何?”

甚么?那两个小丫头她确切没打发,看她们有些攀高的心,模样也不俗,便盼着她们能使出些本领,歪缠上冯元,顺势让他萧瑟那外室,可她甚么时候将人给渊儿了?

不能违逆,委曲能够摆一摆罢?抹着眼泪,她红着眼哭道:“老爷说我想将渊儿折腾死,我是他亲娘啊,他又不是小妇养的,我何曾不想他好,何曾想害过他?老爷说这话但是往我的心窝子上戳啊!”

“老爷当初承诺过毫不让她进府,现在为何改了主张,是她挟子逼迫你的罢?”

沉着步子走到主位圈椅前,利索坐下,也未给她喘气的机遇,冯元直接诘责道:“我且问你,当初那琴双娇儿两个,我让你发卖,你为何不卖,又为何给了冯安?我说过多少回了,他身子骨还没长好,不能这么纵着,他没长脑袋你也没长?你是不将他折腾死,你浑身难受罢?”

背影渐行渐远,冯佟氏直直盯着那抹矗立,木着脸眨眨眼,心恨得滴血。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手背,上头仿佛另有那人的余温,呵呵,这就是她的丈夫,刚捧给她个蜜罐,还没等她乐完,就被他一回身搬起大石头咣当砸了个稀碎。

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温言软语间,冯佟氏感受自个儿似泡在了蜜罐里,甜滋滋水漾漾的,如刚新婚的少年伉俪,举案齐眉间恩爱尽显。她瞪了眼冯元,低头嗔道:“老爷专会跟妾身说浮浪话,甚么跟小女人似的,让下人听了不得笑死!”

哆颤抖嗦抚上画中之人的脸,冯佟氏不敢置信,这是她么?是仙女罢?便是女儿冯娴的面貌,也不及画上人的万一啊!泪珠顺着腮旁滚落到画上,她笑着问宋嬷嬷:“奶娘,这是我上辈子罢?如何能够是我呢,跟我一点也不像啊。”

“就是就是,一个个苦大仇深的,哪有我们太太活得津润。笑一笑,十幼年,太太就是不爱笑,显得严厉了些,多笑笑,立马将那十五六的花骨朵比下去。”

一双手刚摆在案上,本想让老爷一打眼便瞧见,可见他面色不对,冯佟氏讪讪地放动手,不知他这是摆的哪门子的脸。

“冯仲先,你老早就筹算纳她了罢?”

“嗯,这事不首要,且先将这事放一放,我要与你说另一件,我......”

宋嬷嬷当真想了想,她感觉自家太太算普通的,既未蹉跎到哪去,又没年青到那里。只是菜捡烂的扔,话可得捡好的说:“太太当然是独一份儿的了,就说咱家的小姑太太常大奶奶,跟太太普通年事,待的还是那养人的南边,几年前过年返来,那老成甚么样了,不晓得的还觉得是太太的娘家姨母呢!”

“金凤花开色更鲜,才子染得指头丹。弹筝乱落桃花瓣,把酒轻浮玳瑁斑。”杂诗集锦瘫在案上,冯佟氏笑着吟诵。呵呵,多亏蚀朝掀翻旧统,不然她这辈子也只能望书兴叹了。蓄着纤长的指甲,边沿磨成圆状,再染上丹寇,十指翠绿,平增华贵神韵,自家老爷瞧了,定会赞一句“美哉”罢?

愣愣地望着镜里那张脸,她忽地收了笑。粉如何抹不匀,一块黄一块白的,眉心深深的一个川字,眉毛如何如此稀少,嘴唇干瘪,嘴角下搭,法律纹似针缝上去的。如何是一副苦相,是她老了还是本来便是这个模样?幼年时是甚么模样来着?如何记不得了......“奶娘,快去将我畴前的画像拿来!”

这架式,如何还哭上了?冯元心内好笑,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宽抚道:“好了好了,信芳,我未怪你,莫要哭了,这把年纪了,如何还跟个小女人似的。”

体例虽轻易,可也只在皇室和富朱紫家鼓起,因着要用到那凤仙花。此花生在南边,须将采摘下的花草以水养之,快马加鞭送来汴京,如此破钞庞大人力财力,非浅显人家消受得起。更是因着前朝宫妃霸道,鲜红丹寇官方一星半点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