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闲棋冷子[第1页/共5页]
皇后见这位率领全军的大将在本身面前这般诚惶诚恐,脸上闪过一丝对劲,随即安抚道:“你且平身。今儿我们只论亲戚、故交之情,不要顾忌君臣的名份。你家中之事,本宫业已晓得,只是普儿猝亡,令本宫心神大乱,一时之间得空顾及。细心想来,为人父母和做人后代,虽一名慈,一名孝,然其情并无分歧,我儿亡故,你家先人地府之下不得安寝,我们也算是同命相连了吧。”
待王保儿分开,来兴儿俄然想起了甚么,仓猝问老马倌儿:“老爷子,我骑走的那匹马还返来没有?”
芙蓉不好对他明说,只得含糊地答道:“这里是内侍省衙门呀。今儿早上,听管事的说前几天抓住个擅自出京的小宦者,在各宫查对身份,我见是你的名字,便仓猝赶来,不想真的是你,快奉告姐姐,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来兴儿非常腻烦王保儿这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虽仍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想问,却再懒得同他多说下去,便施了一礼,说道:“既然如许,多谢公公了。”
她十四岁嫁入东宫,依靠族荫和出众的才艺博得了宠幸,十七岁就被晋封为良娣。当年叛军攻破都城,太子仓促当中只带她一人逃了出来。在那段颠沛流浪的日子里,她用本身的固执和果断鼓励着生性脆弱的丈夫,临危受命即位,号令天下兵马勤王平叛。当时,她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还在亲身为亲兵将士补缀衣衫,将士们感念她的恩典,在多次和叛军的遭受战中,不吝冒死死战,庇护他们离开了险境。天子在都城光复后,突破了三朝宫中不立后的端方,将她从妃子晋封为皇后。当时,她是多么的光荣,和丈夫又是多么的恩爱!短短几年畴昔,天子一向体弱多病,后宫当中并没有增加新人,但是他们间的隔阂却日渐加深。这究竟是因何而起呢?是为了她强令太子和出身杨门的太子妃仳离,还是一年前她撺掇天子诛杀了建宁王,皇后独坐在清宁宫中,百思不得其解。张家和杨家树敌,原启事为先朝杨家失势时构陷伤害了本身的祖母,对此,天子是清楚的呀,而本身能够容忍身为杨氏远亲的吴氏生下的儿子做太子这么多年,皇后抚心自问她并无愧于夫家,而丈夫却无端对本身生出这么深的猜忌,想到这儿,皇后打心底泛出阵阵寒意。本来,有儿子在膝下,不管他是否当得太子,天子殡天后,她都有个依托,现在这独一的希冀也没了,她一想到夭亡的儿子,泪水又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娘娘容禀,他叫骆三儿,是河中府八里堡小蒲村人氏,旬月前,他率本村村民在河中城外行刺太子专使,反被太子专使擒住,交由老臣处落。老臣念他行刺事出有因,其情可泯,未作究查,且应他老娘哀告,将他带在身边,充作亲兵。山野之人,不知礼节,多有冲犯,还请娘娘宽恕于他。”
景云丛躬身道:“老臣也非常驰念皇上和娘娘。赵王新丧,娘娘合当保重凤体,节哀趁便,如有呼唤,老臣可随时入宫晋见,何劳娘娘移驾敝宅。”
李进忠几近不假思考地答道:“皇上要主子跟着谁,主子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吝。”
他话音未落,那骆三儿竟跳脚大呼起来:“老娘让俺来当军汉,俺可不做宦者。”一句话引得世人无不捧腹大笑。
皇后听得奇特,问了一句:“既是你二弟,怎会误认做是盗墓贼?”
芙蓉心中疑窦丛生,大要上却责怪道:“我的傻弟弟,你在闲厩院白玩儿了一年多,宫中的端方甚么都不晓得。你背着太子内坊擅自出京,这便是重罪。你晓得不晓得?”
“东阳郡公?我如何没传闻过。”皇后迷惑地看了芙蓉一眼。
皇后在景云丛的导引下,边往院里走,边说道:“你本分歧于旁人,现在暄儿嫁入东宫,你我更算得后代亲家。前些日子,宫落第丧,你和暄儿要进宫祭奠,宫人不知亲疏,将你父女挡在门外,本宫这回前来,也算得给你们赔个不是。”
“若说脚力,比起‘雪里青’来还差点儿,只是看口齿,它才七八岁,一夜间跑了三百多里路,也难为它了。”来兴儿走过来,蹲下身帮老马倌把铡好的草料整齐地码好。
来兴儿冲口而出:“我在闲厩院时,每天都要出城溜马,也没人要抓我。”
芙蓉仿佛没看到皇后阴沉下来的神采,安闲讲解道:“前些日子,东阳郡公和景嫔娘娘都要进宫到灵前祭奠,被婢女回了。现在恰是要娘娘赏这个恩情给他家。”
“太子现在被皇上关在东宫,暄儿出入宫门自有些不便。不过,你既奉旨留京,父女俩迟早会有见面的时候,也不急在一时。太子此番行事虽有些草率,但本宫想他是担忧火线军心滋扰,给叛军形成无益之机,才派人召你回京的,此中并无不轨之思。皇上一时气恼,关他几天也就罢了,难不成要把个储君一向关下去不成?”皇后公然提到了太子,并且话中有话,静等景云丛如何讲解。
皇后见骆三儿竟是对官家端方一丝不懂,人又生得非常健硕浑厚,愈感觉别致,便指着骆三儿对景云丛说:“且叫他跟着,待会儿本宫另有话问他。”
芙蓉被他逗得莞尔一笑,她身上担着差使,不能在此多做逗留,便直接说道:“好了,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你要从这里出去,须得依我件事才行。”
老马倌哈哈大笑道:“甚么徒弟师叔的,老把式带小把式罢了。这里就我一人,你来,刚好给我添了个伴,我求之不得呢。”
来兴儿一天也不想在这类处所多呆,诘问道:“那我还要在这儿住几天呀?”
这些日子里,太子人虽始终未踏进栖霞阁一步,但明显内心还没忘了景暄,每天傍晚都会派宜春宫的宦者来通报宫外的诸种动静。得知父亲安然无恙,百口留居都城,景暄不由长舒了口气,脸颊上竟罕见地泛出些红晕来。站在一旁服侍的锦屏见此,欢畅地啐了一口:“呸,来兴儿这臭小子不知跑到哪儿野去了,早点儿返来报个信,蜜斯也不必整天都揪着心。”
皇后听她话里藏着话,不耐烦地问道:“有话快说,这是为甚么?”
骆三儿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两眼不幸巴巴地盯着景云丛,几近要滴下泪来。
“师叔,我在闲厩院时就传闻,天子设六苑以牧马,用飞龙使领之。为何东宫当中还要单设这一处马厩,豢养的马也与六苑中所养分歧?”
芙蓉只好安抚他道:“放心,你若真是奉景嫔娘娘之命办差,娘娘自会出面救你,多则五日,少则三两日,就会有成果的。”
这一天,骆三儿正坐在门房打盹儿,俄然被一阵短促的拍门声惊醒了。他翻开房门,只见大宅门的门洞里站着个小宦者,未等他搭腔,小宦者便急吼吼地冲他嚷道:“快去禀报你家仆人,皇后娘娘的凤辇已出了望仙门,筹办迎驾。”说罢,便回身一溜烟跑了。骆三儿哪见过这步地,兀自站在那边愣,随即耳边传来一阵兵器碰撞之声,他探头朝巷子里一瞅,唬了一跳:从巷口到巷尾,不知甚么时候已摆列了两行衣甲光鲜、手持刀枪的军士。他不敢怠慢,仓猝返身进院通禀。景云丛昼寝方起,正坐在堂中品茶,听完骆三儿的禀报,也吃了一惊,仓猝叮咛大开宅门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