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主道飘渺,真理学正好[第1页/共2页]
汤右曾嘴上骂着,屁股却利落地落下,之前还一向哑忍,明天他是筹办豁了出来,痛痛快快骂死这“妖孽国师”段宏时。
史贻直一手挥着那份报纸,一手作鸡爪状,仿佛想要扼断谁的脖颈,比汤右曾还冲要动,羁系着他们的兵丁从速拦在身前。
“你这精华之国,官府下乡,苛逼民人,又铺完工商,任其掠食,这但是中原三千年未有之大害到时仁德废弛,道义不可,满地冤怨充塞,法纪伦常溃灭,你等毕竟是识书知理的士人,又有何脸孔去见列祖列宗?”
这话说得汤右曾更是心气实足,正要跟段宏时就上帝道的辩难一番,却见段宏时将他之前翻看的那本新书举起,在他面前悠悠晃着。
“有好聊的?你跟你那弟子鼓捣出来的这个精华,真是杂碎一堆有胆造反,无胆称帝现在还用上了永积年号,你们这是要自外于中原么”
史贻直冷哼拂袖,状及不屑,“是又如何?”
“呵呵……确是如此,但也另有分歧,毕竟我精华是做了七分辩非常,并且这非常,也已许在了将来。历代则是做一分辩非常,可不敢以细政许之天下。更不如你的朝廷,本是扣分之举,也能说成非常,就此而言,精华确是难望你满清之项背。”
汤右曾只好玩起挪移大法,不再胶葛华夷之辩。
段宏时持续在云端上优胜着,汤右曾又有劲挣扎了。
段宏时点头此乃仁治,就为忠你那朝廷,连万民之苦都不顾了么?”
段宏时毫不包涵地扯开了汤右曾心中那根稻草,让这还守着一分清灵本心的朝堂大员暗自惨呼一声。清廷桩桩旧事,他但是一清二楚。
段宏时此时的脸孔,看在汤右曾眼里,恍若神棍。天道?哪朝哪代不都有国粹么?就靠个天道,也就是他们的上帝道来治国?
心中骂着这段宏时毫无廉耻,就为跟朝廷掰腕子,干脆把变夷了,可就是这么一变,朝廷却还真是占不了大义。人家就堂而皇之地说,既然你满清要占住中原,好,那我们就不以中原自居,而是以蛮夷自居,然后学着你满清,入了中原,我们这蛮夷也就是中原了。
段宏时悠悠又品了口茶,目光像是从云端投下,看得汤右曾心火又从灰烬中腾腾燃了起来,他说了吗?这《越秀时报》的上一期仔细心细讲过了《精华民宪》,这一期又讲《精华商宪》,他汤右曾但是朝堂之人,透过这些笔墨,这伪朝的活动他可一清二楚。
段宏时满脸不屑,最后青浦之战,佛冈之战,到韶州、梧州之战,精华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若不是对峙强军和治政,只是一门心机对于满清,说不定这会李肆都已经入江南了。
“朱子理学,与我上帝道本有符合,朱子的理,就是我上帝道的道,道安闲,便是理安闲,非民气而出,本存于六合。朱子之差,只在拒人于六合以外,也由此拒人于道外,才有存天理,灭人欲之说。人欲本是天理,与万物之理共为道之相衍。将人欲归入天理,朱子理学,即为真知灼见的理学此便是上帝道下的真――理学”
“段莫怀你这头从九幽地府里爬出来的妖魔,到底要将天下陷到多么境地?”
“嗯,公然是有见地的,可惜啊,一身所长,竟不能造福于民。”
汤右曾堕入了深思,段宏时盯住史贻直,后者下认识地跳眉瞪眼,暗道不好。
汤右曾眉毛胡子揪着一处,还勉强揪着拯救稻草。
不过李肆也只是纠结,段宏时的解释他接管了。这是个坑,还是三层复合坑。第一层是哄住那些心念摆荡,却还不肯视中原为正朔的读书人。第二层是制造自居藩国的假象,给清廷放烟雾弹。第三层埋得比较深,筹办着今后对于有异心的读书人。
史贻直也嘿嘿嘲笑绝难从命”
听得这话,段宏时却连连点头。
“唔,没,我们是要当南夷……”
官府下乡,将一县当一府,一府当一省,把吏员归入官身,层层迫民。还为乡绅设公局,授国器与强民,上抗官府,下榨小民。论前者,中原千百年来,最多不过千人扶养一官,而你英朝竟要百人扶养一官,此政已不止宋时冗官之祸如暴秦普通,压草民于乡垄。论后者,强民执国器,世代而下,怕不形成满地门阀?更如乱晋,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哈哈……罢兵至戈?我那门徒,兵不过两万,两广之地就尽入彀中,待到手握十万雄兵时,希冀罢兵至戈,乃至自居藩国的,怕是汤兄的朝廷吧。”
能看破第三层的人应当没有,但看破前两层的人很多,汤右曾学问很深,天然是此中一个。
瞧着汤右曾刹时煞白的面孔,段宏时怜悯地点头。
段宏时点头。
段宏时问小子,之前你曾任按察使,对大清律该是摸熟了吧?无小说网很多字”
“不懂不要乱……”
汤右曾终究稳住了阵脚,挥指喷沫,滚滚不断。
“莫非你精华伪朝,就要以此悖学为根底来开科取士?更是以此而治国政?”
汤右曾再度无言,李肆麾下真有了十万强军,到底是个局面,他可不敢想。当然,他这个墨客,也是算不,段宏时不过是虚言,即便不算练习和武装所需的,要真养十万强军,李肆一年就得掏一千万两银子……
“以是啊,我精华自居南夷,倒是心胸中原啊,待得机会成熟,就该有七大恨或者九大恨了……”
段宏时的降落嗓音传,在史贻直正苍茫的心头上悄悄拍打着,“有你这清……官来修刑,就如前明遗臣修明史普通,也是忠义之举嘛。”
“我门徒说了,他这精华天王,是持中守道,护国为民,这国也非君王之国,你们这些儒生啊,脑筋里还是那君国不分的悖论,上古圣贤不早就说得很清楚了么……”
“我精华摊丁入亩,永不加赋,废了奴籍,还简刑宽法,更大开民人言路,这是三代之治,这些你不提了?”
“对你们学儒已学入骨髓,难以摆脱之人来讲,上帝道确是漂渺,不过这上帝道,不是学,而是道,以是还是能透入儒学,让你们窥得一线。”
段宏时捡起了先贤之论,连正想开口插嘴助战的史贻直也被憋了。
“非也非也,真谛学非国粹,我精华也无国粹,只要天道。”
“若觉得散此风声,自居藩国,朝廷就要罢兵至戈,你这伪国师的见地未免也太陋劣,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段宏时笑了,早等着汤右曾这一骂呢,开口就是清廷应对华夷之辨的套话。
“而你观精华之政,不过还是循着儒法之术而思,天然是看不得准……”
段宏时用着满清窃占中原的一番事理压,汤右曾喘着粗气,也是无话可说,他能说?要辨驳段宏时的事理,那就是斥责满清的正朔。
“真……理……学?”
“没,真――理学”
书皮上三个字鲜明入目,让汤右曾蹙眉不语。
“你们那点心机,怎能瞒过我汤右曾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