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鼠目寸光不成器[第1页/共2页]
尘凡间多少痴人,单独沉吟,阮凌锡现在心会否似她心。
出了长命宫,煜煊在龙辇上坐稳,并不开口叮咛赵忠去往那边。她抬首望着朗阔的天,碧澄澄飘过几朵白彩云,不由得想起了碧云宫。克日,她找了几个年事老的宫女,扣问了诸多关于先帝与李昭仪的旧事。
有宫女奉告她,“碧云宫”三字是先帝亲手书的,现在仰首瞥见碧天白云,大略是父皇常日与母妃联袂殿庭赏花、仰首望天所得宫名。
夜夜撕摩耳鬓的情分早已令阮太后与络尘情意相通,二人相看一眼,络尘欲出寝殿唤侍卫来轰薛漪澜出去,赵信河在外禀告“阮大司徒求见”的话语令阮太后眉眼冰冷起来。
今早朝后,他刚至府上,煜煊便传旨让他寻得帝都最好的大夫前去长命宫走一遭。心中早就狐疑长命宫药味浓烈的阮重,并未多想煜煊何意,便携了钟大夫前来。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本日不该夏院首当值,此时再去寻他,恐误了太后娘娘病情。微臣在太病院二十余载,只需尝得点滴汤药,便可辨得太病院统统太医开的方剂。”他看了一眼珍儿,“想来此时,汤药还在此宫女喉咙处,只需划开,取上几滴便可。”
络尘先阮太后开口,“启禀皇上,珍儿在为太后试药!”
她回顾看了一眼萧渃,对阮太后道:“儿臣见母后凤体日日终不见好,特地命萧太医陪侍,昔日这个被母后贬下的太病院院首也是比得夏院首的医术。朕本想着,让萧太医瞧一瞧夏院首所开方剂,看是不是夏长立医术不精,方误了母后凤体安康。两个太医一同为母后诊脉,朕才可放心!”
薛漪澜抱拳,朗声道:“末将服从!”
煜煊笑看着阮太后,“儿臣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母子情分深厚,定是母后安好,儿臣方放心,才可安然无恙!”她双眸冷意堪比殿庭中未熔化的冰雪,十八年来的操纵,十八年来的母女相守不能相认,现在母妃又死于阮家人之手;每一样,她皆要还于阮家人。
薛漪澜心中偷笑一番,收回了佩剑,上前端了珍儿手上的金盘,她对着稠浊着呕吐物的汤药碗皱了皱眉。
蠢货,那是宫女的早膳!端着汤药碗的薛漪澜哑忍不住笑意,“哧哧”笑了两声,煜煊厉色看她一眼,她当即肃谨起了面庞。
薛漪澜眸光在二人面上来回游走,迷惑终不能解,他与赵忠对看一眼。赵忠望着煜煊心神游走他别处的神情,谨慎翼翼问道:“皇上,咱去碧云宫?”
煜煊停下话语,嗅了一下殿内味道,实令人不适。她难堪的看向珍儿,“但是现在汤药被宫女喝了,萧太医没法察看夏院首所开药方,要不,把夏院首寻来问一问方剂?”
阮重对煜煊施礼后,煜煊笑道:“母舅来得如此之快,可见是多么担忧母后凤体!”她挥手令薛漪澜把所托金盘置于膜拜着的钟大夫面前,厉色道:“好好尝一尝这玉瓷碗中汤药,奉告朕是治甚么的!”
她垂眸带些伤怀,母妃已逝去半月之久,阮凌锡从未到过勤政殿求见,亦再未呈现在她眸前。终是阮凌锡求见,她亦不会晤他。可她心底还是盼着阮凌锡能说得一句“李奶娘非我所杀”,她或许会信,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仇恨他。
煜煊起家,看了一眼珍儿所托金盘中干清干净的玉瓷汤药碗,她忽而大声对薛漪澜道:“取刀子,划开她的喉咙!”殿内袅袅白烟似被哈气所震,婀娜的身姿有些扭曲。
煜煊端起玉几上的茶,缓缓品着,她斜睨了阮重一眼,半晌间阮重的面色换了几次,她沉默不语,亦不看阮太后的面色。待喝完茶盅里的茶,她起家劈面若雪霜的阮太后拱手施礼,“母后好生养着身子,儿臣就不搅母后安息了!”
钟大夫跪地叩首道:“启禀皇上,此药为妇人催孕之方,只草民才疏学浅,汤药中所浮絮状为何种草药,草民未能尝出。”
阮重面如死灰的看她一眼,胡子颤栗,眉毛亦气恼得拧巴在一处。
帷幔被赵信河掀起,一阵微薄的寒气吹入,阮重领着帝都内最驰名的钟大夫前来,他一眼扫过寝殿内的人。
坐于窗棂处的阮太后听得赵忠所呼的“起驾冷宫”,不由得蹙眉哂笑,茗萼令她没法怀有子嗣,她如何容得下蛇蝎心肠的茗萼,早已令赵信河赐了毒药给茗萼。
钟大夫用手肚蘸了一点汤药汁,薛漪澜忍着笑意的面庞令贰心中一惊,还何尝出是何种药物,便又健忘了味道,赶紧强笑着又蘸了一点,方品出了此中有几味草药。
煜煊蓦地回神,摇首,淡淡道:“去冷宫!”若非茗萼相奉告,她尚不知要被欺瞒、操纵多少年事。眼下茗萼刻苦于冷宫,她去走一遭,那些见高踩低的宫人便不会过于苛责茗萼。
淡薄日光倾洒于煜煊清秀面庞上,期间愁绪一目了然,萧渃抬首望着煜煊,温润似玉的面庞亦带了寥寂。
薛漪澜与萧渃紧随煜煊身后出了寝殿,她用手中剑穗挠了挠发束,蹙起眉眼思忖着,不过两年未见,本日的皇上如何就睿智了起来,说话老是透着一股子玄机,听得她如坠云雾。
阮重见阮太前面上暴露哂笑,心中更加恼火,他令殿内一干人退下,独留了络尘服侍在侧,他拍案而坐,“太后是想怀得一儿半女,再次垂帘问政么!”
她心中耻笑煜煊幼年且过于天真,冷声对煜煊道:“皇上若想安然无恙,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殿内药味浓烈,阮太后常常嗅一下,便是满腹难以言喻的委曲。她起家,膜拜在阮重脚下,泪珠滑过脂粉厚重的面庞,“兄长,当初父亲把我嫁于先帝,为得便是我们阮家的光荣、职位,兄长当初并非不知李昭仪多么受宠,先帝每月只为着祖制不成违,方到我宫中一晚。纵使她身怀六甲,皇上甘愿夜夜伴在她身侧,亦不肯到别的宫苑去。mm虽居月央宫,却堪比冷宫。王妃、太子妃、皇后、太后,争宠夺权二十余载,mm真的累了。方本今后,只想做一平常老婆,与络尘育有一儿半女,神仙眷侣也好,贫贱伉俪也罢,任凭兄长之意。”
阮太后寝殿多了几个高几,上面各式样的玉瓷花瓶插着红、绿、白不一的梅花。殿内香炉中燃着檀香,白烟轻袅,与各色的梅花相舞。物极则必反,阮太后此举虽是想讳饰寝殿内日日感染的催孕草药味,却令殿内异味稠浊,看在煜煊眸中,大有欲盖弥彰之意。
她说着便拔剑,兵器摩擦声响在喧闹的殿内格外清脆,薛漪澜所握剑刃泛着寒光,珍儿被惊得当即跪在地上,令人作呕的汤药受得一番惊吓,翻滚在喉咙处欲往外奔涌,她对着玉瓷碗呕吐起来。
她减轻了“身子”二字,听在阮重耳中尽是刺耳聒噪。她从阮重身侧行过期,含笑道:“母舅辛苦十余载,可莫要为别人做了嫁衣,太上皇可比太后之父的权势大很多。”
夏季里四周寥寂,一点声响便可传至老远,空旷回弹在冰冷的朱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