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结局(下)[第1页/共5页]
再昂首时,已看不见帝王瞳人里的光色。他闭上了眼,陌上新爆的绿意盎然在晨光间,不幸天子,张目不见。
“如何,皇后娘娘怕啦?”钩弋夫人璀然一笑:“我觉得时至本日……皇后娘娘既敢勾同太子谋反,便早无甚可骇啦!本来娘娘内心装着事儿,臣妾面前稳的很,背后里不知鼓捣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当时钩弋夫人已记事,是个满好的小女孩儿啦,她不知高墙深檐下的汉宫与她们这般平头百姓的糊口有何纠葛,为何死的是她母亲,害苦的是她这么个伶仃的孩儿?
我终究还是写完了。
适时,太子据号令百官,言说:陛下困居甘泉宫,汉室恐生变,故拥兵勤王,实尽人子之责。
硝烟正满盈,两个女人的对峙远比长安城内剑影刀光更吓人,更何况,这两个女人还是汉宫中稳稳走到最后的女主,一眉一目中,皆生戾气。这么对峙的场景,像一副走子不定的棋局,无输无赢。
卫子夫闻听此言,脸上竟牵挂笑意,道:“你安知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没这么蠢。陛下若再幸椒房殿,便是本宫放手西归之时……”她面色极惨白,虽是笑着,却教人直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可骇之感,她眼窝深陷,那泪水蓄了盈眶,再积不住了,便这么滴下来,直滚落至绣锦丝被面儿上。
卫子夫瞧的心惊,面前天子伸出的手,直如一根被蒸干水分的枯枝。舒展的皮附着这根枯树枝,有那么一瞬,她花了眼,竟觉这是一条攀附龙鳞的龙的臂膀。
“你不必这般夹枪带棒——”
椒房殿的风水顺过了头。
天子的眼睛里,炽热着龙的怒焰。
“皇后娘娘,您想起来了么?您再老,记性儿再大,臣妾这么一指拨,您也不该充懵装胡涂啦,老是能想起来的!”
“您能瞒天过海么,皇后娘娘?也怪阿沅翁主太纯真,接连向陛下讨情,求他放过娘娘的据儿,可她换回了甚么?——换回了您的恩将仇报!”钩弋一步一步逼近,冷声道:“阿沅翁主与我的确暗里有交——那都是有原因的,娘娘这么耐不住?便这么恨她?陛下是疼她,但与宠嬖宫妃的情素全然分歧!陛下即便捧个金屋给她住,她窦沅也动不了我们永巷姊妹的半分半毫!便这么,您还恨她呢。”
“你欢畅么?”卫子夫俄然问。
还在生朕的气儿?这巫蛊真可骇,他们关键朕,想着法儿拆散我们!
卫子夫喘着粗气,方才还微微耷拉的眼皮儿猛地抬起,一双眼睛里露着凶光,仿佛一瞬就要将面前那女人生吞活剥了!
嗳,娇娇,你又生小孩儿脾气啦。
她惊惧。再一问,方知君上龙颜大怒,牵罪诛“贼”不力的大臣,而那“反贼”太子,现在正领残兵崩溃。
她向君上失礼喊道:“您为人君为人父,就是如许待据儿的?陛下,您冤据儿行巫蛊之术亏欠圣躬,妾便坐实了这罪名!没错儿,皇子弗陵,妾筑其母巫蛊人偶藏于榻下,命胡巫每日魇咒,妾见不得这婴孩出世!陛下有了钩弋夫人腹中骨肉,便忘了臣妾的据儿!妾偏不让陛下遂愿!……好笑其母钩弋夫人,为冤臣妾行巫蛊术,派细作潜入椒房殿,将巫蛊人偶扔于榻下,行‘栽赃’之名!好笑、可悲!”
卫子夫一憷,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一瞬,此时言天下易主自是不该当,传出去,可真要将太子的最后一条活路堵死了呀!
“是朕不好,阿沅,是朕不好……那一晚朕不该率性,执意叫你陪着出宫。……让你受了寒,染上了病,阿沅,是朕不好。”
天子稳稳,强抑心中的肝火。
“翁主——病殁。”
原是多年前的陈后,亦有这般波折。原是……这汉宫的女人,个个皆是一样的命路。
汉宫,剑影刀光。
因是扫尾便欲走,却忽地似想到了甚么,愣住脚步又道:“你别拿瞎话来威胁朕,朕若怕一个妇人,岂不教满朝臣工笑话?!朕看,你也该挪腾挪腾位置了,这椒房殿——配不上‘贤能淑德’的卫皇后!你方才口不择言——说甚么?要杀朕最正视保重之人?朕无妨再对你说句至心话,——朕心底儿那位最正视保重之人,早沉了荷花塘子!凭你要将她千刀万剐,你尝尝?!”
再觑天子,王霸天下的帝君,老泪纵横。
婉心摸不着脑筋,这当时,能见谁呢?却听卫子夫缓道:“只怕那人也想见我呢,烦你跑一趟,去吧——就说,椒房殿揣摩着给她腾了地儿啦,教她先来,本宫等着。”
一点儿一点儿,向她逼近。
注释完。看看会不会再磨个番外。。应当……不会了吧?
远外晦色天幕下,太子雄师长驱直入,与天子亲军鏖战正酣。
长门宫。万岁沉痛。
“自妾记事,究母亲难因,便想着,总有一日,要回汉宫探一探,谒畴前故主,代母亲感铭‘旧恩’,皇后娘娘,您对臣妾一家的恩德,臣妾长生难忘!”
“接出陈皇后,娘与故主只是小聚,很快就分拨而过,陈皇后被刘荣殿下接走啦,他们去过他们的好日子啦!我们一家,也背走长安,去过我们的好日子。……皇后娘娘,您椒房殿住着,圣眷深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我们平头百姓计算甚么呢?您为甚么——不肯放过我们?”
钩弋夫人面上挂着不清不淡的笑容,仿佛在与榻上这位面色惨白、半丝儿不带赤色的中宫之主闲谈家常:“太子雄师已入长乐宫西门足有五日,臣妾掐着指头指待着呐!太子若再进一步,陛下必不容他于世!皇后娘娘,您的太子可真寒了陛下的心呐!事到现在,臣妾不怕再与您挑明本相——”她的笑容开端变得诡谲莫辩,还是明艳动听的仙颜,却教人瞧着直颤抖……
“长门……”
温吞薄息的温度在从她身材里剥离。一点一滴。就像卫长、阳石、诸邑公主分开时的感受,她要落空啦,落空她的骨肉与肉,落空她在这世上独一的牵念与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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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帝王——
又走了。都不要朕了。
他们都关键朕。普天之下,皆是朕的王土,朕却不知该信赖谁。
声色平波,横无波纹。
卫子夫的瞳人蓦地睁大:“是——是她——”
钩弋夫人抿嘴轻笑,“嗤”了一声:“目下的情状,您还敢说如许的话,半点儿不怕么?我们陛下,莫说居紫宫正位万年,便是千万年,亦是能够的!您这么口不择言,岂不咒陛下?”
他们都在算计朕。
你……
她在说——
“妾与阿姐都是老太后的血脉,陛下,您也一样。”她一弯眉笑的散开来,新绿上枝梢。梢尖儿都凝着欢乐。
“我坐不起来了……”卫子夫道。
钩弋夫人较着棋高一着。
“臣妾令陛下绝望了!陛下说的对,臣妾心如蛇蝎,做坏的事儿拧都拧不过来,早前儿陈后与陛下有隙,便是臣妾插了一杠子,这陛下早便晓得!现在呢……有人关键据儿,要从臣妾心口上剜臣妾的肉!臣妾难不成还是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