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偶遇[第1页/共2页]
提着礼品,带着小厮儿,骑着高头大马穿了半个都城方到孔家。孔家清贵,门上也无门房。年下开着大门,偶或有主子穿越来往。孟豫章跳上马来,抬脚而入。直至正房,见外祖一家人团团围坐闲话家常,恰一副夏季嫡亲图。一阵暖风扑来,把心中的沉闷都吹去了八分。
那美髯公哈哈大笑:“本来还是个雏儿!”四周世人哄堂大笑,孟豫章听的羞愤欲死,又不好寻他们实际,只气得一溜烟的跑了。
文臣武将向来就是天敌,相互看不扎眼儿。但是再不扎眼,总有一两个相干的能有一丝和蔼。孔姥姥感念孟太夫人照看外孙,当年又是她做主三四回的求了自家姐儿,对其印象颇好,便道:“你们老太太掌了眼的,便知不错了。你爹爹……唉……”
说来不但承平公府,四公八侯皆是如此。只宣宁侯因本身立了军功,掌实在权,还算松快,也搁不住人丁沉重,门下地盘捞的将要寸草不生了。现在,也就皇后的娘家,新封的寿宁伯有些蒸蒸日上的气象。孟豫章见此气象,愁的差点少年白头。
孟豫章转头一看,见是二哥孟豫然,忙做了一个揖道:“见过二哥。”
孟豫章一噎!一百两!低头咬着嘴唇,压着不去想亲娘的嫁奁之事,心中升起无穷委曲。幸而老太太令人来寻他,才没让他大节下的背个违逆之罪!那孟二老爷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刻钟,儿子却呆头木脑,非常不喜!若不是只得一个儿子,几近不想认他!还不如三郎豫泽这个侄儿哩!父子两个竟悄悄的两看生厌,孟家高低也都影影绰绰的晓得,只瞒着老太太一人罢了。
新年,孟家戏曲赌斗之声不断于耳。孟豫章心中有事,更加烦躁。唯丰年初二时,去外祖家拜年内心略好过些。他的外祖,声明在本朝也不显甚,却有些许脸面――乃六品的翰林侍读孔文德孔耀辉先生,顶顶清贵之职。先前还是举人之时,原想着当个同进士便是祖宗保佑,谁想来一气考到庶吉人,分入翰林院。今后以后家里来往皆鸿儒,谈笑无白丁――除了半子一家!此处又显出孟豫章与林贞的缘分来,皆是外祖家悔青了肠子的结的婚事诞下的孩儿,还偏是独生。只不过孔家要心软些,没赵家那等高慢清傲、沽名钓誉,是以对外孙还算照看。孟豫章也就喜好到外祖家来听听庭训,便是挨两句“若不长进,细心你的腿”的话也好。
孟豫章道:“姥姥放心,她酷好读书,亦通乐律。我们老太太都说好。”
孟豫章爬将起来,忙道:“方才没站稳,冲撞了先生,先生莫怪。”
孟豫然高低扫了他一回,见他身着玉色织金通袖袍子,唇红齿白,好不面子,恰是前日他岳家送来的现裁缝裳。心下非常不岔,凭甚叫他捡了个金元宝!只因当日已与世人一齐调侃过,此时再拿出来嚼舌倒显得极吝啬,强忍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仗着年长,竟也不号召一声径直扬长而去。
孟豫章点头道:“写完了。”说着把特地带来的课业本子递上。祖孙两个看了一回功课,又切磋了些许学问,再安插下回的功课,每次来皆是如此。孟豫章又对孔耀辉道:“姥爷,我想去国子监……”
美髯公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扇子,直点在孟豫章的额头上,笑道:“小小年纪便喜好这个,不好!不好!”
魏御史反应极快,先问道:“是他的岳父说要女孩儿学君子六艺?”
孟豫然见他一副假端庄模样顷刻浑身高低都不利落,扯了扯嘴角道:“你又不出门,又不进屋。大寒天儿的,站在风道上何为?细心冻病了,叫老太太心疼。”
孔大妗子扑哧一笑,暗道:可贵不可贵,看与谁比。他家能找出个像样的媳妇儿,还真不轻易。只这话说着了婆家,万不能出口的。忙粉饰道:“我们哥儿好福分。我听闻模样都天上少有的?”
孔家高低皆目瞪口呆!未曾听过姐儿还会骑射的!孔姥姥内心格登一下,莫不是个野娘子吧!?
说来老太太各式拦着他上学,原无坏心。皆因国子监前提艰苦,想着他一介孩童,自要经心照顾。老祖宗搏命打出来的家业,莫不是叫儿孙刻苦来?不为了儿孙锦衣玉食,谁爱去那刀枪无眼的疆场?是以勋贵宠嬖孩童者多,峻厉管束者少。又因内宅妇人,目光短浅,不知前程首要,更休提凡百白叟,皆觉得自家子孙敦睦,相互依存。殊不知不过是儿孙做戏罢了。休说隔房的兄弟,便是亲生父子,另有反目成仇的哩。孟豫章与其父二人就常有分歧,只因孝慈之道,又是独子,面上假装和蔼――凭谁也不想有个听闻谁家有钱,竟不拘好歹,死活要弄了来做儿媳的父亲。幸而林蜜斯非常知书达理,只怕是亲娘在地底下都看不过眼显了灵吧。
因夙来与家里的兄弟不甚敦睦,孟豫章也不在乎。只是怕再立在此处,又招来谁问一通,便令人与老太太说一声儿,上街去了。
孔姥姥拿着荷包,退后一点瞧了一回:“唔,针脚不大好,色儿都雅。你媳妇多大了?如果同你一样的,倒是可贵。”
孟豫章脸一红,道:“还好,今后带来妗子看就晓得了。”
孟豫章苦笑道:“马倒会骑着走,箭竟未曾见过。只怕还不如我媳妇有准头哩!”
孟豫章当真道:“她真会!岳父说,君子六艺,不学焉敢称儒家弟子?”
魏御史再次大笑:“好!好!这方是名流风骚!恨不能立等订交,便把他半子借我一日细说一二何如?”
孟豫章乃二房嫡宗子,端庄的国公嫡孙,年纪甚幼,不说跟父兄普通醉生梦死,也该无忧无虑。但是他母亲暮年放手而去,虽有孟太夫人接去赡养,无后母欺辱之事,却到底不如亲娘在时――孙男娣女浩繁,孟太夫人便是想非常偏疼眼也不能。何况长孙季子方是心头肉,不过是怜其丧母,多照看一二罢了,内心最疼的还是嫡长孙。于孟豫章而言,感激是必然要感激的,靠近却做不到情同母子了。
承平公先祖,乃当初伴着□□出世入死之人,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实乃□□第一亲信。待□□立得绝世功劳、安定天下后,自不肯虐待他,册封时便与了头一份儿光荣。现在公侯在朝上站班还是他家打头。无法子孙不肖,竟日游手好闲,把那上好的家业败的只剩下个空架子!
那人恰也看到了孟豫章,亦是一怔!如此粉嫩的小童,如何不让他记着!只因打扮上一瞧就是勋贵后辈,便仗着微服猖獗调侃,哪知是同僚之亲,这如何是好!?
孔耀辉还道:“豫章,还不过来见过魏御史!”
孔姥姥只要一女,偏又早逝,留下一个外孙,内心疼的很。见外孙来拜年,喜的无可无不成,搂着一声声儿肉道:“不过年还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哩!”至于年初二当来的半子?权当死了罢!
孟豫章也不寻垫子,恭敬的对外祖与外祖母磕了四个头,也一样与娘舅妗子磕完头,与表亲见礼后,方才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