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以理相劝[第1页/共2页]
提及锦瑟,苏羡波澜不惊的面上终究有了些许窜改。微微凝眉看向初晗,冷声道,“公子不必在白搭口舌,苏某,情意已决,毫不变动。”
苏羡此人,只是一味恭维阿谀并无甚用处,只消得言语相讥,他才气一改那副冷谈的性子,真正说出些心中所想。
初晗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一问,酒盏在手中悄悄闲逛,缓声道,“我是谁并不首要,首要的是,我能为公子供应一个机遇。若公子应允,那也请承诺鄙人一个前提。”
“我要的,并不是甚么物件。”她顺手将酒壶放在桌边,右手一晃,伸出细白的指尖,轻点在苏羡的胸口,“我要的,是公子的心。”
相距甚远,她又一心念着回府之事,也就并未对周遭的环境多加留意。
话方毕,便听得没由来的一声低笑,原是苏羡不屑的将薄唇抿出哂笑的弧度,一字一顿问她,“公子是怕鄙人叛变晋国?”
苏羡的面庞由最后的惊奇逐步转为如有所思,初晗亦不催他,只施施然品着盏中的酒,耳畔是街边逐步趋于暗淡的喧闹。
实在就在上回他与简池短短的几句言谈当中,她便将他的性子摸透了七八分。
初晗眉梢一挑,还未答话,已听他淡然说道,“那公籽实在是多虑了。亡国之奴,哪怕苏某身首异处也定不会做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
苏羡收回目光,也没有要走的意义。就与她同倚在栏边,看贩子上车水马龙灯影幢幢,看夜空上烟花灿艳肆意绽放。
“甚好,甚好。”初晗又将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她疾走而至,待行至二人跟前才低低唤了一声,“岫言。”
一时无话,在苏羡感觉她放弃之时,忽听得她低低笑了一声,嗓音轻柔却字字有力,“孰不知,目前有酒且需目前醉。若惊骇遭受风暴便不敢坐船,惊骇遭受水灾便不敢种田,那普天之下该有多少人要为着本身毫无来由的担忧而放弃此后的出息似锦。人生活着,最要紧的,该是活在当下。”
本是望向他处的岫言转过甚来,俄然就怔住了。一张脸虽隐在面具后看不清神采,可那□□的眸色平清楚溢满了不成思议的骇怪。
然心中又升起另一番思虑。虽说苏羡已应了她情愿插手比试,可他到底出身微寒,需求人举荐才是。
那本就没有效力的行动,却让苏羡的心口猛地一缩。隔着衣料触及的肌肤竟开端颤抖。他神采微变,却见那截如玉的手指已轻飘飘收回,仿佛统统都未曾产生,统统只是他的臆想普通。
彻夜出府的时候实在长了一些,只愿不会生出甚么事端才好。
便急仓促的向楼下走去。
她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就定在他的脸上。却又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的甚么,声音不再似先前或暖和或刚毅,而是微微转冷,仿佛还异化着恨意,“哪怕今后有人许你比这更加引诱的高官厚禄,都只能对现在王位上之人马首是瞻。”
那日陈姓公子提及的锦瑟这个名字,初晗便悄悄记在了心中。回府以后稍一探听,便密查出了这位女人的很多故事来。
窗外焰火炸开之声犹在,可她却仍听得苏羡悄悄嗤了一声。她抿了抿唇,一手执酒盏,一手执酒壶,斟满了一杯,放在鼻端嗅了一嗅,低低赞叹,“好酒。”
只见她淡然垂眸,将目光落在清澈的酒水上,声音又沉了几分,“凡事都有‘标准’二字,只要心中有一把尺子,便不会被世俗所摆布。更何况世上出淤泥而不染之人比比皆是。就如苏公子夙来交好的锦瑟女人,不也是尘凡中的清倌,只以艺技搏人之乐么?”
那人,与她穿戴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面具。
这番告别过分高耸,苏羡望着她没有踌躇便转过身的背影,竟下认识的伸脱手去。却只来得及握住了她拜别时带起的一阵轻风。那一抹红色衣角如天涯流云,瞬息间便不见了踪迹。
念毕,转头对身边那人说道,“天气已晚,鄙人就先行一步。苏公子就放心等我动静便可。”
入朝为官数十年,父亲性子直率,已不知明里暗里获咎了多少人。现在若不谨慎行事,只怕当真被故意之人操纵了去。
原这位锦瑟女人乃都城第一青楼中的头牌,无数王谢世子一掷令媛只为听她弹奏一曲。从着名至今已有两年时候,数不尽有钱人家的世子要为她赎身,就比方那陈太史家的三公子,陈三成。
方才她只一门心秘密安慰苏羡入朝为官,一时不查竟忘了时候。她四下张望,见茶肆中早已空空如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初晗顺手将面具戴上,一起直向城隍庙奔去。
初晗低低笑了一声,再度将手中酒盏斟满,放到唇边抿了一抿,仿佛万般可惜,“那只靠着苏公子卖书画为生,不知哪一日,才气替锦瑟女人赎身呢?”
初晗望着他因错愕而微微张大的瞳,终究收起方才的调侃调笑,秋水剪瞳如乌黑夜空中的繁星一点,生出万千华彩,“若此时,朝中有一官位要提拔能人,且只凭各自的才调而不看家世。鄙人愿给公子一个机遇,公子可愿给鄙人一个机遇,给陛下一个机遇,亦给晋国一个机遇呢?”
“嘭”,天涯又盛开一朵烟花,映在二楼轩窗旁相互对峙的身影上。
“糟了。”她暗道一声,只怕芷云那丫头,该急死了。
贩子上,小商贩有的都已收摊回家。本来热烈的贩子也在瞬息间略显寥寂。
可她却守身如玉,还是只卖艺不卖身。青楼中的妈妈多次劝戒,而她却不管多大的官员、多丰富的产业,都始终不该。
那,又该找谁去保举苏羡好呢?
初晗秀眉微挑,“哦?男人不喝酒,当真是少见。”
“如此说来,公子便是应了?”她话里稍带的高兴之情没有分毫粉饰,苏羡微微抬眼,便对上她溢出殷切但愿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竟点了点头。
声音沉如幕远钟鼓,芷云只茫然错愕的点头,透过面具收回的声音干涩而沉闷,“主子?”一双眸子在她与那陌生人之间来回打量,声音只剩惊奇,“我不晓得……”
独一看中的,便是这名不见经传的苏羡。
她本是想让父亲为之保举,但到底此次比试将军府已经出了三哥。若再出一个苏羡,到时二人一文一武均一举夺魁,不免不让人顾忌沈家的权势。
许是未曾想过一个看似斯文的小公子会如此语出惊人,苏羡微讶,望向她唇边未曾消逝的一抹含笑,张了张嘴,竟一时候不知该如何辩驳。
因都带着面具,初晗倒有了一丝不肯定。她看向芷云的方向,低低问了一声,“如何回事。”
初晗微微蹙眉,正要开口问她,这才发觉殷岫言的手跨在一人的臂中。而此人,不是芷云。
可出府一趟谈何轻易,初晗本日本就是为着他苏羡前来。哪怕他再在理,再不客气,她都不会畏缩。
城隍庙前仿佛有祭奠的典礼方才结束,倒比街道上热烈一些。她四下环顾,方才见大家都带着丹青面具。有的伸出诡异的獠牙,在夜色中尤显得狰狞可怖。好歹方才她悄悄记下了殷岫言与芷云面具的款式,倒不至于寻不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