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等丫鬟[第2页/共2页]

穆青衣勾过绣着浅紫海棠的姜黄色的迎枕，下巴轻靠在上面，望着那颗球眉眼含笑。

真正的穆青衣带着浑身伤痕衣不蔽体的躺在长满藤蔓的荒凉里，真正的穆青衣支离破裂魂飞魄散，可她现在却真逼真切的躺在梨苑，躺在黑漆的、班驳的螺钿床上。

海棠方才就发明了，可一向插不了嘴，直到现在才找到间隙，卯足劲的往张嬷嬷身上捅刀子。

“嬷嬷，痛，女人饶命……”

穆青衣点头，算是晓得了。

母亲蒋氏生她时难产归天。

荷叶覆满塘的时候，她登上那辆极尽豪华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踏上异国他乡，结婚。

直到……

张嬷嬷觑着她的神采，见她并不架空，忙道：“女人，您可千万别被四个丫环拉拢了呀！国公爷为甚么送您四个丫环？还不是给香苑的那位清算烂摊子！您可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是香苑阿谁贱人推您，您如何会受伤？瞅瞅，还渗血呢，动手多狠啊……”

沉寂的屋里俄然响起一声轻响。

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燃着气味清浅的香，午后刺眼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漏出去，与缕缕青烟胶葛不休。

穆青衣昂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隧道：“你问我升谁做一等丫环合适，我说海棠。嬷嬷可有定见？”

回想中断，穆青衣神采惨白的拽着滑丝薄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穆青衣垂着眼，手摩挲着迎枕上的海棠花，仿佛在听仿佛没听。

国公爷不喜好她，因为她母亲诞下她的那日自戕，并留下遗书，说甚么你救我一命，我续你香火，今后两不相欠。

而海棠，是她屋里的二等丫环。性子非常木讷，不敷矫捷也不敷聪明。固然已经是二等丫环，整小我还是有种土里土气的感受。当然，也是以才到她屋里。

被退婚的穆青衣**病榻，本觉得会像茶花一样枯死枝丫，一道寂静圣旨给了她重生――封昭和公主，和亲。

“寒心？谁？”穆青衣放下迎枕，目光灼灼盯着她，“是嬷嬷寒心吧？”

张嬷嬷向来没有见过穆青衣那般果断，不由微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沉声道：“女人，你升的但是一等丫环！而这个贱蹄子，方才当差的时候不但偷懒打打盹，还偷吃点心，您竟然决定让这类人做一等丫环？合适吗？”

穆青衣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不是的。

额上伤口浸血，她神情却安静慵懒，仿佛对此无知无觉，只半睁着眼，双目板滞的盯着那光与烟。

“姑、女人何出此言？！”张嬷嬷又惊又恐，更多的倒是算盘被戳穿的难堪羞恼。

穆青衣半躺在黑漆钿镙床上，身下垫着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长发随便的拢在一侧。额头裹着纱布，纱布上模糊透着红色，似有鲜血排泄。

咔。

“因为牡丹是你侄女！”这是穆青衣想说的话，海棠却抢先说了，“嬷嬷您方才说话的时候没有称女人‘您’而是用‘你’，还一向辩驳女人，对女人不敬！”

海棠话没说完，张嬷嬷便发明了某球留下的半块点心，刚压下去的肝火又冒出来，抓着海棠就打：“贱蹄子，竟然偷吃！看我不打死你！”

“啊？”海棠这时发明了桌子底下舔爪子的白球，向来不大聪明的她脑袋终究灵光了一次――偷吃点心的就是这只！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穆青衣点名，一时不知所措，愣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