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宋阀 - 第八百五十三章

第八百五十三章[第2页/共3页]

这么好一个跟长官靠近的机遇,段知县哪肯放过?再加上,他与李知州有私交,干系很不错,遂连连点头道:“下官幸运之至,这时近中午,是不是请长官先用了饭,下午风凉些,再去金华山上?”

“还就巧了,我到射洪,除了这房舍,甚么也没有购置。倒是上好沱酒,备了几大瓮。本日怎地?不醉无归?”徐卫笑道。

射洪知县衙门,本地的父母官段知县带着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员在衙门口伸长脖子打望着,仿佛在等甚么人。那从县衙门前颠末的百姓看到父母官这架式,内心都嘀咕,虽说是县城住民,但平素里极难见得知县露面。中间县丞县尉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一出来谁不退避三舍?现在跟唱戏普通齐齐出场,是在等老丈人呢?这么大恭维?

众属员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聒噪了。可四川的气候那是出了名的,一到五六月份,那日头能烤得你头皮冒烟,偏生这个衙门口又没个遮阴的处所,世人就这么烤着,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就不必客气了。”李知州见他们实在热忱,说完这话不再多言,自往滑杆上坐。段知县见状,便转头让众属员归去,晒了这么久也够辛苦的。又见李知州坐了滑杆,贰心想我若坐官桥,则是在长官面前托大。若随轿走,又有失斯文,显得奉承了。

段知县这才如梦方醒,仓猝道:“那下官就叨扰了。徐,徐太尉,怎到射洪住下,也不知会下官一声?这么长日子,下官也未曾来拜见,实在失礼!失礼!”

那知梓州李莫,原是陕西定戎甲士。幼时家贫,好读书。厥后金榜高中,几经升迁,现在出知梓州。见射洪县衙头面人物都出来,微微皱眉道:“我此来,非为公事,公等何必如此?”

李莫看了出来,又从包里抓了十几二十个钱,往船上一扔,叮叮铛铛作响。那男人欢乐得很,哈腰捡去,段知县再三不安道:“实是下官没有想殷勤,倒让太守破钞了。”

“太守不去山上?”段知县一怔。

话没说出来,只见方才那人已经换了一身穿戴。段知县一看,骇得心头乱跳。因为对方穿一身紫色的单衣出来!这还不敷以看出对方的身份,他的腰上扎着一条刺眼的金带!看这身行头,对方明显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手里也执柄挂玉坠的西川折纸扇,龙行虎步来到堂上,拱手道:“我这山野渔夫,怎敢劳你知州亲身来见?”

李知州拱手一揖:“是,恩相。”

但是,他既隐居于此,就应当本籍射洪的官员。但题目在于,凡是射洪本地作官的,不管大小,本身都晓得,印象里没有这号人物啊?

那山脚下一条河,玉带普通,河上架一桥,李莫昂首看了匾,飞虹桥,口中赞一句“好个地点”,便抬脚往桥上去。

正作难时,李莫倒发明了,又从滑杆高低来,问他道:“此去金华山多远?”

李莫仓猝先容道:“望请恩相恕罪,只因他是我故交,又是本地的父母官,下官思前想后,有他,若遇个甚么事恩相也便利,是以带来。”

李莫坐了下去,笑道:“前辈?论起来,这位相公倒不算前辈。之前没有对你明言,是恩相他不想张扬,要低调措置。但我既引了你来,便不得不奉告你。恩相,便是……”

“那劳烦你前头引领?”李莫道。

“哈哈!”那人开朗大笑,上前用纸扇悄悄在李莫手臂上点了一下,“你此人呐,还是这般当真,我不过与你打趣罢了。不知这位官人如何称呼?”

“嗨!你倒不傻!”段知县笑道。一摸腰间,神采突变,坏了,这走得仓猝,也没带钱啊!这不是在长官面前丢脸么?

那男人听了,还是难堪,在段知县连哄带骗下,这才将酒肉豆腐挂在中间树枝上,投船走去。方走几步,感觉不当,又返来取了酒肉放到船上,这才放心。李莫和段知县看得哭笑不得,后者向长官解释道:“这是本地的一个愚汉,最是实心肠,脑筋不太开窍。没何如,得骂他一骂,鄙言秽语,恐误了太守尊听,还请包涵。”

李莫佯装活力道:“你这又是何必?跟我见外?”

那男人却不肯走,显得有些急了:“县翁不是说赏我钱么?”

世人望畴昔,也不知县城里哪家大户出门,竟然坐着凉桥,一闪一闪往衙门这方向过来。段知县打量两眼也没说甚么,人家有钱。哪怕出门买趟菜,情愿坐滑杆你管得着么?却见那乘滑杆到了县衙门前竟停了下来。那凉桥高低来一小我。也不过就是三十多不到四十年纪,个头不高,显得有些清癯,穿一领青色单衣。手里摇把纸扇,腰里还挂个坠儿。寸长的髯毛梳得整整齐齐,脑袋也梳得油光可鉴,眉宇间一股气度。跟街上的贩夫走狗明显不是一样。

徐卫手里扇子一摇:“可不敢当,徐某现在已辞去宣抚使调派,在你这县城边上,作个垂钓的渔夫罢了。”

段知县摇了点头:“自我上任本县,上头是第一回下来,我若不殷勤一些,恐惹闲话,这又是何必?”

段知县好似认得他,笑骂道:“好个实心肠的蠢货!你送我们一程,能误你多少时候?再说,我一县父母,能让你白送?稍后赏了你钱拿归去,还怕你婆娘骂你不成?”

两人径直往那岛中房舍而去,段知县紧紧跟在背面。石板路边,有几块地平整出来,种着些菜蔬,李知州心中暗道,恩相几时学起圃来?走得近了,只见堂屋大开,并不见人。倒是院坝里,有一人,双脚倒挂在木杠上,头朝下,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闻声脚步声,他转头看了看,手放下来撑住地,利索了翻了身。定睛一看,倒是个十多岁,稚气未脱的少年。

那人听了,打量段知县几眼,又拱起手:“本来是段知县。县翁驾临舍间,无觉得敬,倒是明天从江里钓了两尾大河鲜鱼,已经叮咛厨下作了,稍后请李知州,段知县小酌两杯,也算我徐卫尽地主之谊吧。”

少年高低打量他几眼,侧过身,恭敬道:“既是故交,快请堂上坐,长辈这就去请大人。”语毕,请了李段二人到堂上,川人谓之“堂屋”坐定,又作个揖,自去了。

“县翁,确切是明天上午么?会不会是下午?”中间县丞见久等不来,忍不住问道。

段知县仍旧朝街头了望,一边道:“我亲耳听的还能有错?必定是说上午,但都这阵了如何还不来?你们派人出了么?”

段知县正要请长官上山,李莫问道:“我传闻,这金华山下,涪江当中,有一‘鹭与洲’,不知安在?”

故意去问,又怕长官指责冒昧。只能憋着,等正主呈现。成果。一盏茶吃罢,还不见人来,段知县有些活力。这不管是甚么来头。我是本地父母官,李知州更是下属长官,亲身来见,你还这般拖拖沓拉,是何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