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旁听[第1页/共2页]
苏行畚只是端坐含笑。
甄八爷和苏行畚称兄道弟的时候,苏家在物华城还薄有几分名誉。虽是个不成器的主儿,但毕竟是一个繁华之家的少爷,将来又是偌大一间灯笼坊的仆人,而苏行畚脱手又豪阔,以是甄八爷一向对苏行畚非常客气。比及苏家式微,苏行畚俄然像变了一小我,言语气度都与畴前大不不异,甄八爷揣摩不透,也就当不熟谙了。而苏行畚也不去攀友情,见面点头喊一声“八爷”,毫不给人添费事,日复一日的,甄八爷也觉苏行畚能屈能伸是条男人。厥后机遇偶合,甄八爷请苏行畚喝了一回酒,苏行畚帮甄八爷做了一回买卖,至此肝胆相照,商定永觉得好。
“前阵子老四那活儿兄弟你做得利索,当哥哥的故意谢你,可翻来倒去,真找不着拿得脱手的东西了,可把我给愁得喂!”甄八爷点头感喟,末端抽一口烟,将手上铁皮方盒往前一推,说,“幸亏今儿一早部下兄弟们把这个送来了,我一看内心大喜,心想这份儿礼除了兄弟你,旁人另有谁当得起?快翻开看看。”
苏行畚看着面前的白铁皮盒子,一只手都摸上去,俄然又顿了一下,缩回击笑说:“八爷客气。我苏行畚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幸得八爷赏识才有本日,别说是为八爷做些小活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断不敢提谢礼酬谢。”
苏行畚见是小摇红,直接问:“八爷可得空么?”说着将云卿放了下来。
这句话说的不早不晚,云卿便知甄八爷听到也猜到了小摇红和苏行畚的话里话外。苏行畚天然也清楚,最后神采庞大地看了云卿一眼,抓着她肩膀便将她拎了出来。
云卿靠着窗子一颗心忽冷忽热背上盗汗涔涔。这房间在三楼,门口有壮汉扼守,屋里有苏行畚和甄八爷,真算是插翅难飞。以是她一进门便往窗口中间儿靠,心说万一出个甚么事,这也算个归宿。怎料得窗口向下竟是一片乱糟糟的花丛,彼苍白日天寒地冻的,里头竟还模糊缠着几双人,红袄子裹着黑油油的头发,白花花的大腿用力儿蹬着,不时传来几声诡异的尖叫,想来是野鸳鸯们的地盘。云卿心下恶心,只得放弃此路另做筹算。可苏行畚和甄八爷一席话听尽,方知面前这甄八爷比她设想的更奸刁、更多疑、更暴虐暴虐,连苏行畚都不敢打甄八爷的主张,云卿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难以从甄八爷动手。
甄八爷哈哈大笑,指着苏行畚说:“你啊你,啧啧……”
苏行畚淡然看云卿一眼,兀自点头说:“你确是更标致一些。”
甄八爷忙起来虚扶了一把,说:“就你端方多。都是自家兄弟,快坐快坐!”说着将苏行畚摁在了他身边坐位上。
苏行畚低头给甄八爷倒了杯酒递畴昔,甄八爷接了,笑看苏行畚半晌,抬头一饮而尽说:“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小摇红才十六,身材窈窕,骨肉匀亭,粉白的面庞儿嫩得能掐出水来,是蓼花楼最招客人喜好的女人之一。她跟苏行畚了解得早,苏行畚开着画舫筹算下江南时,小摇红还跟着他登船伐鼓过,说来干系匪浅。但苏行畚这会返来倒一点儿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八爷开口说送都能公开推拒,可真叫她小摇红下不来台。这回又见苏行畚扛返来个跟她春秋相称的仙颜女子,内心可不得跟烧成火似的了?
等那壮汉在身后关了门,苏行畚方将云卿往前推了一把,自个儿规端方矩抱拳见礼说:“见过八爷。”
那小摇红神采却不好了。
事已至此,早尽不了人事,但看天命如何、看慕垂凉和她岚园中人会如何了。
小摇红拢了拢半开的前襟,双手抱臂挖苦道:“哟,苏爷今儿唱的这是哪一出啊?我小摇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逛窑子自带女人的,苏爷这可真新奇了!”
苏行畚也淡定,纹丝不动说:“八爷美意行畚心领了。八爷屈尊与行畚称兄道弟,行畚又如何会忘恩负义觊觎八爷的东西,女人如是,好处如是,这些东西亦如是。”说完将那铁皮盒子往甄八爷那边推了推。
门里却传出软软媚媚一声娇嗔:“喊甚么喊嘛……”说是这么说,门倒是很快就开了,连带涌出一阵浓烈的桂花味儿。
云卿方才让苏行畚颠得胃里一阵恶心,这会儿又让桂花香给冲得很了,是以脚一着地便忍不住干呕起来。苏行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甄八爷盯着云卿,眼睛才看了一眼,心却看到扯下帐子以后的事儿了。苏行畚在旁像猫一样目光幽深地盯着甄八爷,在甄八爷发觉之前开口说:“比八爷亲身调教出来的摇红、溅翠是差了些――”
蓼花楼是个四方的三层小楼,用料以健壮厚重的榉木为主,色彩以端庄大气的朱红为主,外绕甜河儿流水潺潺,内绽四时不竭百花盛开,真真是个和顺乡。苏行畚抓云卿折腾了大半天,到蓼花楼时已经是傍晚,这会儿恰是蓼花楼女人们睡醒打扮的时候,满楼飘散着浓厚的脂粉香气,冲的人鼻子痒痒。苏行畚扛着云卿穿过花厅上三楼直接奔向甄八爷房间,身后壮汉几迩来不及通报,大口喘着气儿在他们身后呼喊:“八爷,八爷!苏、苏爷来啦!”
苏行畚正色:“就等八爷你给破身呢。等八爷调教够了,赏她一碗蓼花楼的饭,也算是她的造化。没爹没娘流落街头,正等着八爷你如许的朱紫相救呢!”
云卿听得二人间有嫌隙,捂着胸口抬开端来,正和小摇红打量的眼睛撞上。小摇红一怔,将云卿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末端眼圈儿一红银牙一咬,恨恨说:“苏爷,你可真是……你欺负人!”说着嘤嘤哭着扭头跑了。
甄八爷早就心痒痒了。女人他见很多了,不奇怪,蓼花楼里凡是有些姿色都服侍过他,他还嫌瞧不上眼呢。但蜂蜜虽甜,吃多了也腻得慌。而良家女子跟青楼女子辨别,就在那一股子看不见的气味上,清平淡淡,雅雅悄悄,盯她一眼她就羞个脸儿红,拉一把小手就眼圈儿发红泪眼汪汪,再嘬个嘴儿,浑身高高攀发着颤,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流一串儿,哭着喊着开端告饶,而女人越哭越骂,甄八爷心底就越舒坦,劲儿也就越足。浑犯着贱呢。
“行畚吗?”一个男人哈哈大笑,说,“快出去,恰好得了件好东西,特地给兄弟你留着哪!”
“我这里也得了好东西,从速拿来给八爷瞧呢!”苏行畚说着将云卿往前推了一把。
苏行畚盯着云卿,倒是对甄八爷说:“恰是算得上宝贝,才敢献给八爷你,我倒是没阿谁福分碰一碰的。”
云卿始终杜口不言。
甄八爷笑问:“没碰过?”
“不差不差,”甄八爷翘着山羊胡嘿嘿一笑说,“怨不得小摇红没阿谁命跟你。你有如许的宝贝,当然是看不上小摇红了!”
云卿虽退到了窗口,却也瞧见甄八爷前倾的生硬脊背俄然放松了。甄八爷目光在铁皮盒子和苏行畚之间来回游走,最后拍着苏行畚肩膀点头嘿嘿一笑说:“兄弟这话说得可不对。八爷当你是兄弟,得了好处天然要跟你平分。不是谢礼不是酬谢,都是当兄弟的一份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