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1页/共1页]
西摩决然绝尘而去,只为一族兴衰存亡之事;阿勒构造算尽身形佝偻,又何尝不是为此;叫人很有殊途同归之叹。血脉拘束之深,即或人各有偏异,然终是不成违背。其人或有悲惨、或有伤怀、或有怅惘也皆无可挑选,没法转头。
西摩将小囊重新佩挂胸前,引得小狐打量再三后出口问道,“方才怪虫是为何物,你取出之物但是内丹,”
“此物名唤沙蛆,洞居杂食,喜嗜鸟兽残尸。”西摩取出一颗墨珠递与小狐,憨憨笑道,“百年以上沙蛆,凝集尸毒可得一珠,是否你所谓以内丹倒是不得而知。”
初阳向来无算计之心,与阿勒相处亦可算是宾主尽欢,此时回想方觉老者一味逞强很有借势之意,不觉暗自感喟。英娘与之情意相通,如何不知其意,故而传语安慰道:“虽有为别人做嫁衣裳之恨,但顾念太阳部族遭遇大变非合力不敷以相对抗,心中便可豁然。”
闻言小狐双眼圆睁,惊问道:“西摩之意,莫非是要食用些许,任其毒发而腐蚀真元,如此几次不竭以求精进?”
既已晓得神州后嗣之地点,自当前去一探究竟。初阳一行稍作休整便北向而去,数往结果于大漠中觅得绿洲一处。只见绿树掩映此中,波折环抱其外,模糊有村郭雏形,远异于太阳部族。此中来往之人,肤色虽不如神州子民白净,却亦不似太阳部族乌黑。端倪间犹有神州子民之风,令人顿起靠近之心,不免又有血脉之想。
闲谈间,西摩于神州风景晓得甚多,然言下之意倒是从未阔别故乡,叫人迷惑。小狐最是难耐哑谜,当下开口相询。
初阳投桃报李,自是将数年前之事详细告之,西摩面色更加丢脸,呆坐很久后起家辞去道:“落叶尚需归根,我又何需执念至深?部族之乱、兄弟纷争于一族存亡时又算得甚么?想来我远避于此反倒是为怯懦之举,于部族有利,不如归去。”言毕再不回顾,踏月而行,转眼而逝。
英娘夙来谨言慎行,少有饶舌之举,初阳行事多着眼大处而不拘末节,断不会等闲盘根问底,唯有小狐多言多语,猎奇无已,故此辞费滚滚。
西摩涩然一笑,缓缓说道:“阿勒可曾奉告宝船后嗣之事?”
“惠及一族之事却要这般算计成事,可悲可叹。“初阳微微点头,很有贰言。
初阳一时为之惊醒,却见英娘小狐面有体贴之情,已知本身必有失态之举,不觉收敛神思埋头自守。月色如水,大漠重归沉寂。
西摩见世人沉默觉得多有不喜,微微一滞,转而说道:“初阳此来可要寻访宝船后嗣?由此北去,过炙热之地数百里外有一绿洲便是了。”稍停,西摩进而问道:“虽是道分歧不相为谋,然君自我族来应知我族之事,不知可否奉告一二。”
屋舍虽是粗陋倒是非通例整,街道虽是相对狭小倒是非常平整,坊市虽小倒是诸物俱全,好似某处州城微缩于此。叫卖之声不断于耳,竟然俱是神州话语;还价还价之声更觉分外动听,恍然间好似魂归万里以外,半晌未曾拜别。
西摩也是好性,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势,安然说道:“后患确是无有。怎奈毒发之时如处炼狱,外有大漠之威,内有尸毒之苦;而往昔可一蹴而就之事当时重如千钧,更添一重心志磨砺。小狐觉得如何?”
“神州之道虽好,岂可生搬硬套?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且教养之功岂在一时,当是千秋之计。以机谋之术欲为霸道之兴能够有得?以功利之心欲求便利之途岂能见效?”西摩终是有些动容,渐有狠恶之词。
小狐倒也不惧,双爪接过墨珠细细打量,终是不得方法,不免悻悻问道:“西摩,此珠观之无甚特别,何用之有?”
小狐面无犹疑,慎重拜道:“至苦莫过离乡之苦,至痛莫过羁留之痛,其他皆不过尔尔。还请西摩不吝相告。”
初阳见小狐交浅言深,多有失礼,正要出言喝止,却见西摩毫无猜忌之色,径直作答道:“此珠剧毒,中者难救,可用于锋刃之处。若我等服食少量,真元亦可为之毒蚀。我常觉得淬炼修为之用。”
初阳坦言道:“铁老只说是太阳部族难容他乡之客,莫不是此中别有蹊跷?”
“好,极是利落。此珠便赠与小狐觉得初见之礼,用时以利器刮落少量便可。”西摩言谈很有游侠之风,若非肤色乌黑、腔调生硬,与神州子民又有何异?不免叫人暗中猜想其从学何人。
见初阳小狐俱皆点头,西摩又问道:“阿勒可曾奉告因何宝船后嗣要远迁大漠?”
“恰是。小狐可要一试?”西摩随口问道。
初阳本觉得小狐会一口回绝,怎料听得小狐慎重其事地问道:“此法可会贻害无穷?若然服食又该如何度量?”
收起墨珠,小狐再拜请安,西摩也不退避闪躲,自安然受之,风采神采俱是可贵,初阳英娘亦多有赞美之词。
初阳正欲寻人相扣问,却听得远处有人快步行来,为首一中年男人喜不自胜,厥后数人等倒是各不不异: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喃喃自语,不一而足。
“阿勒欲行教养之事而多有算计,神州后嗣不屑与同终是愤然逃离。我不能苟同其矫伪之行亦随之远迁,算来已有百十年之久。”西摩虽是言辞淡然,然思乡之情一望即知。寥寥数句却可想见当年之断交。
莫名一股悲秋之叹油但是生,紫府天下因之而有秋雨绵绵,寒意顿生。莫不成这便是金之寒凉肃杀?即便不舍又能如何?局势所趋,无可挽回。初阳感念于心,却听得模糊有声:不但于此,不但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