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懵懂(修)[第1页/共2页]
若不是章侯唤醒,初阳还兀自沉浸自我思惟中,耳边听得章侯问道:“初阳,过十数日,先生与参寥大师相约往九溪揽胜,你与我们同去如何?”
三人无法又各自见礼,章侯挤眉弄眼神态可掬,初阳抿着嘴偷偷笑他。维城倒是安稳但也微露忧色,初阳与其双目交睫的刹时心跳又乱了一拍。
又越数日,恰是九溪出行之日,章侯早早遣人于秋园外等待。初阳早与秋家二老分辩此事,二老知有父老同业倒也并未出言禁止,只是临行前婆婆拍着初阳的手说:“桃李各自芳菲,各擅其场,莫要被繁花乱了眼色失了本心才好。”
初阳心中荡漾,顾不得路上坚石,急趋上前大礼膜拜道:“初阳为天下女儿谢先生。咏絮才、林下风不复为绝响矣。”
初阳也不知为何失却常态,吃紧收起物件,讳饰道:“无他事,只不过朋友遣人赠物问候罢了。”婆婆久经世事,心中虽未全知也猜得几分,也不再提只笑道:“初阳,春光如许,春情不知如何?只不过须得慎重才好。”
章侯书:
随园先生心中想是极其合意,但嘴中说道:“词曲不太小技,当不得你如此夸奖。倒是你识初阳颇深,不知如何一妙龄女儿能为此出尘之语?难不成真要遗世而独立?”
一溪烟水奁开镜,四周云山霞堆屏。山川到处多含情。无穷景,千秋问功名。
初阳挑眉望了维城一眼,似问其故。维城也不开言,只是笑笑避开了话题,初阳虽有迷惑但也不好再问了。章侯想是早已嘱人备船于湖中跟从,行未几时世人便又上船往湖中而去。
“佛渡有缘人,传法何尝不是如此?可惜初阳与我有缘,于佛法无缘。”参寥大师也不是偏执之人,情感已是不复方才之遗憾。
章侯维城皆是未及弱冠,恰是墨客意气挥斥方遒之时,二人秉师之志,亦各出长啸以慰其怀。啸声虽犹未有苍鹰直上九天之势,但闻者俱知假以光阴此二者前程未可限量。
参寥大师与随园先生一一展开验看,三人用的令牌是中吕・喜来春。
溪下为十八涧,通俗悠远,多有大石横亘此中。佛道中若非是遗世绝俗者,均不能久居此中。随园先生笑问道:“老衲人,你可舍得下昭庆寺香火无数独居于其间?恐是半日也难捱吧。”
如此深厚沉淀,钱家财势均不是普通世家可比,钱氏楼船更算得上是钱塘湖一景。船身广大,身处此中而不觉清波泛动,甚为安稳。楼船露台上桌椅具有、器具邃密,几人也不须招引随便落座,初阳自是与章侯维城一侧。
许是未曾猜想初阳有此一问,随园先生也有些惊诧,很久方说:“初阳此言,不是不成为,只是移风易俗怕是无稀有世积累恐不能见其功,但请于我始。”
随园也不肯出言,只是长笑数声以作答词,笑声说不出的豪气,又仿佛异化些悲壮。笑声更惊起山中飞鸟数只,回旋好久方才投林远去。初阳也被此声荡漾,心中如有人语:死取信心何其难也,死取信心又何其易也,若以初阳之心,死守如一可否?
余杭菜多以湖中鱼鲜为料,鱼羹口感细致,龙井虾仁茶香新奇,醋鱼鲜嫩适口,鱼羊鲜其味融会,火腿新笋鸡汤汁浓爽口,更有别的名菜不能一一道来。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佳,足见厨工之妙,小狐吃得不亦乐乎,初阳也不吝赞词。
参寥见状如有不忿,直对初阳道:“今后多往昭庆寺寻我,莫要多去书院,如果被些许冬烘感染,怎得心中清净?”
晚膳用毕,天气已黑,楼船灯火俱明,再望远处玩耍之人已是悄静无声,湖船亦不复白日盛况。人群散去,则余月下水音,花影柳态,如美人去妆般清爽淡雅。虽则如此,但白日之喧闹与晚间之清冷相较,就有如人间冷暖不免令人有些感慨。
数泓碧水澄如镜,几处曲涧山为屏。沉浸溪烟听谁鸣?无穷景,怎肯就功名?
世人按志索骥,涧内原有李岩寺、宋氏梅园、梅□等旧迹,可惜都已埋没无存。虽则如此,也无人再出颓废之语,随园更是于小憩之时,出韵令三人各自为曲令。
参寥等人从溪源而下,逐溪水而行,无人不是兴趣勃勃游兴大发。而跟着澄溪怪石、金樱杜鹃、苍松流烟在面前铺展,初阳始遇章侯维城时那些许无认识地难堪遁藏也垂垂化为乌有。心境平和,则不成矜持之感也不复存在,我仍旧是我,山还是是山,山川涤民气胸之用由此可见一斑。
初阳书:
参寥大师也不答复,只是反诘道:“随园如果舍得下传儒学遍神州之志,老衲自是也能舍得下那戋戋香火。”
秋园也常有人上门赏花,不过量半是邻里和熟谙之人,俄然有一十二三岁的少年呈现,初阳也感觉非常少见,因而下台阶开柴扉,答道:“恰是秋园,可有何事?”
夜间,初阳回想白日事,心中有些懵懂,有些欢乐,有些惊奇,有些顺从,只感觉情感翻滚不能自已。向来未曾这般难以入静,脑海中纷杂非常,一种如有若无的情素缭绕此中;也从未如此有种不能掌控不知进退的感受。小狐仿佛也感到到了初阳的烦乱,冷静地依偎于其身边,不出一声。初阳拍拍小狐,长出一口气,将青冥决几次运转,缓缓移情放心,复又沉浸于修炼当中。
此言一出,初阳更是心中感受非常,脸上飞起多少红霞。收敛好表情,按捺住萌动,初阳自发再无非常才渐渐归坐廊下。安知未坐多久,又有二主子上门,本来是章侯遣人将一篓苹婆果、一篓秋白梨、一篓甜子送至秋园,并出一信付与初阳。信中一是说春时鲜果可贵故此奉上少量以解馋想,二是将前次所云九溪行期一一道来,信末更是再三叮咛初阳早作筹办务必同去。
此语一出,章侯维城眼中俱有惊奇闪现,忍不住都转头望向初阳。
随园先生笑道:“初阳聪明不假,但是若要一娇女子入你佛门,今后心如槁木不思波澜,于心何忍?”参寥大师闻言想要回嘴几句,却又看看了初阳几眼没有出声。
“笨拙?初阳你是想要羞煞何人?当日先生赞说话犹在耳呢。”维城倒是在一旁接了一句,随即又低声道:“若不是先生与姑祖以往有隙,他早就上门寻你了。”
章侯表示船上管事召数名家伎于远处发丝竹之声,品茶赏画听音,真是人间一等清朱紫家。初阳暗叹世人多说神仙好,只是此等繁华当前又有几人不渴求?又有几人舍得下?
初阳叮嘱二人归去一则转称谢意,二则转知章侯本身必往九溪一行。待得仆人拜别,婆婆又笑道:“章侯用心,我们倒是叨光得以享用方物了。”初阳心中又是一跳,但也不言语只是含笑。婆婆也不是多嘴之人,只不过出言略加点拨罢了。二人俱是聪明,未几时便又是一派温暖。
初阳只得笑着点头,随园先生只觉得参寥大师妒忌也未多想。一行人说谈笑笑间行出九溪,远处钱府车马早已等待多时。沿着钱塘江边,世人指导江景,往余杭城中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