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第1页/共1页]

两兄弟说话时，中年男人已经醒了过来，拿起一枚野果，就要啃下，俄然神采一边，一把捏住官桂的上臂，厉声喝问：“这果子，你吃了没有？”

卜半夏也是心头酸楚，悄悄拍打着两个孩子的背脊，沉声道：“别哭，别哭，我们是堂堂的男人汉，流的不该是泪，是血！”

“曼陀罗？也就是毒参茄？”一旁的朱砂倒吸一口寒气。曼陀罗果子毒性极强，昔年神医华佗曾用其为主药，配置“麻沸散”，患者将此药与酒一起吞服先人事不知，被开膛破肚又重行缝合后，不但不死，并且病愈，可谓奇药中的奇药。华佗为曹操所杀，“麻沸散”配方失传，乱服曼陀罗果子的人，多数毙命，后代医者，一向没法配置这玩意儿，倒让曼陀罗更加奥秘。

父亲的大怒豪无征象，两个孩子都吓了一大跳。看着中年男人颜面扭曲，眼中净是错愕绝望，官桂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点头道：“没……没有，爹不是说过，饮食先要敬过长辈么？”

中年男人转头望了望，只见夜色苍茫，甚么都看不见，侧耳聆听半晌，仿佛也没有追兵的脚步声，便更加松了口气。数日来的连番恶斗，伤疲交煎，他也实在支撑不住，现在夜色已浓，追杀本身的仇家不熟谙地形，毫不敢冒险登山，明天早晨，是不消担忧了。

好轻易过了狼牙山上最要命的“阎王鼻”和“小鬼脸”两处难关要道，山路不如先前险要，离山顶也已经不远，那男民气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脚步缓了下来，呼呼喘气，疲累已极。

卜官桂和卜朱砂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对老爹的话似懂非懂，但自家的横祸，倒是亲眼所见，一辈子也健忘不了。想到母亲、叔父、婶娘和堂兄堂弟的惨死，不由得悲从中来，一齐扑到父亲的怀里，轻声抽泣。

后半截的上山路更加险要，盘山石径宽不盈尺，夜色中忽隐忽现，一侧峭壁如铁，耸峙千尺；一侧无底绝壁，下方阴风回旋，呜呜作响，声如鬼哭。凸起的岩石和伸出石缝的草木不时划过男人的头脸，每走一步，都是在鬼门关上盘桓。两个孩子紧紧搂住了中年人，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夕照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消逝机，山道绝顶，西天门处，呈现了一条人影。此人身法快极，且熟谙途径，只一柱香工夫，已经掠上天梯，穿过袖筒沟，到了半山腰上。昏黄暮色中，但见此人四十出头年纪，须发狼藉，白衣上尽是血污，摆布双臂上，却各抱了一个小儿，看身型，都是8、九岁的模样。

没过量久，官桂用上衣包了一包野果返来，中年男人却已倚在岩石上睡着了。朱砂正欲唤醒父亲，官桂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让爹再歇息一会儿吧？”朱砂却摇了点头，说道：“爹说了，你一返来，就唤醒他。”

“官桂朱砂，你们在这等景况，仍然一片孝心，实在可贵。我们卜家固然遭此飞灾横祸，还没有绝后呢！只要我卜半夏此次大难不死，在我们父子三人手里，卜家今后必然重振声望！”卜半夏见爱子又躲过一劫，表情大好，仰天大笑，临时健忘了饥饿疲惫。

残阳如血，遍野皆彤，暮霭四起，秋风萧瑟。黑夜，转眼便要吞噬尽这狼牙山上的一草一木。

中年男人的神采顿时和缓下来，松开手，将统统的野果扔下山崖，悄悄抚摩着官桂的头顶，说道：“好孩子，乖孩子！没吃就好。这是曼陀罗的果子，你要嘴馋，就死定了。”

“爹，歇一会吧？”被左手抱住的小孩拿出汗巾，擦拭着中年男人额头上的汗珠，轻声说道。

“官桂，前边十几步的处所仿佛有果子，你去摘些来，记得千万谨慎。朱砂，爹背上的伤口又裂了，你帮我敷些金疮药上去。”一边说着，中年男人一边悄悄放下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抽泣半日，才止住悲声。卜半夏柔声说道：“你们睡吧，明天会如何着还不晓得呢――呸，娘的，睡不成了，接着逃吧！”俯身又一次抱起两个孩儿，往山顶奔去。

刚才说话的小孩官桂承诺一声，回身去了。他春秋虽小，却身法敏捷，武功根底竟然不浅。右手抱的小儿朱砂一言不发，撩起男人后背的衣衿，从怀中拿出伤药纱布为其包扎，手势谙练，敏捷轻柔，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学过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