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破釜沉舟泥石掌[第1页/共2页]
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仿佛来自十八层天国。听来涓滴不带怒意，郭方二人却重新顶凉到了脚心，满身颤抖，如中魔咒。那一掌，牯牛都能死三次了，阿谁煞星，竟然还活着！
郭铁龙的“泥石掌”也可谓武林绝学，能力非划一闲，最后一式绝招，更是倾尽统统，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实在短长非常。毛天真内功固然深厚，中掌后却也受伤极重。“不死神功”能敏捷愈合伤势，但内家掌力，留在体内并未驱出，便如五脏间埋了火药，随时爆炸，后患无穷，迟误不得。这时公然再度发作，五内如焚，功力一时也提不起来，毛天真再也顾不得杀人，回身夺路而走。
“就凭你那点蒙汗药，想取我性命？”毛天真冷冷说道。以他的内力修为，蒙汗药发作时稍一运气，便已按捺了药性，将其逼出体外。
“此次凉山大难，别说一众镖师，连老婆儿子都如此狠心，卷走残剩财帛，离我而去，你还断念塌地留下来，这类磨难之交那里找去？姓郭的活了五十多年，才算明白甚么叫义气！你要看得起我这老头儿，老夫今后以后就当你是亲生儿子。这套‘泥石掌’，明日便传授予你。”郭铁龙一把拉住方山林的手，慎重其事说道。
“我现在不是你大哥！恩将仇报，死不敷惜！你方山林下辈子若运气不好，还赶上我毛天真，就再杀你一次！”毛天真森然说道，运气于掌，便要将这混蛋立毙当场。
方山林刚一落地，顾不得接上脱臼的右臂，连滚带爬挣扎到郭铁龙身边，撕下衣衿，手嘴并用，紧紧扎住总镖头上臂，先行减缓流血，又到灶下捡了一根细干木料，在尚未燃烧的炉火中扑灭，灼烧断腕伤口，将血止住。厨房中焦臭味扑鼻，闻之欲呕。
说完，郭铁龙大踏步上前，哈腰捡起地上的厨刀，将左掌平放在砧板上，毫无踌躇，一刀剁下，鲜血四溅，左手齐腕而断！他平生苦练的便是掌法，剁去一只手掌，便如同废了一半的武功。
郭铁龙本就大量失血，那招“破釜沉舟”大耗真元，现在莫说走动，坐直身子也勉强之极。眼睁睁看着毛天真双手缓缓伸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方山林喜不自胜，拜倒在地。郭铁龙也是老泪纵横，主仆二人肝胆相照，情胜父子。
方山林走过毛天真身边时，背上的郭铁龙俄然窜改身子，狠狠一掌，击在毛天真的后心！这，并非郭总镖头赖以成名的娘家工夫“铁砂掌”，掌力表里兼具，外力若巨槌雷霆一击，内力则直摧五脏六腑，端的是凌厉霸道，非同小可。毛天真猝不及防，高大的身躯如断线鹞子飞出一丈多远，重重撞在墙上，翻身落地，吐出的鲜血洒满灶台，饭桶中剩下的糙米饭全成了红色。
“你这故乡伙……故乡伙……”毛天真咬牙切齿，看着面前郭铁龙舌头渐渐伸出，殊无称心。俄然，他只觉胸腹间一阵血气翻滚，不由自主伸开嘴，又吐了几口鲜血。
“……多年来，老夫发觉娘家掌法，能力随年龄高而减退，是以用心练这套‘泥石掌’。这是十年前一名高人目睹山区雨后泥石流的惊人能力，而创下的。练了好几年，能力却始终不及‘铁砂掌’，直到凉山恶战后，镖局没了买卖，得以用心揣摩，终究练成。这招‘破釜沉舟’乃是‘泥石掌’最后一式，集满身真元拼力发掌，耗损极大，若非冒死，等闲不消。此次虽对不住仇人，但能救你一命，也值了。三四个月内，老夫功力难复，也别想再与人脱手。林儿，你为何用蒙汗药暗害仇人？我们开镖局的，非论正邪，都不成获咎江湖上的朋友，平时如何教诲你的，健忘了吗？”安息很久，郭铁龙才缓过气来，对方山林说道。
“总镖头……”方山林看得神采发白，眼泪、鼻涕和汗水流得胸前衣衿全湿了。
郭铁龙似没瞥见有方山林这小我普通，任由他炙烤皮肉，不吭一声，眼睛却紧紧盯在毛天真脸上，一眨不眨。他，仿佛在等这个昔日的仇人发话，由他来主宰两人的存亡。
这短短半晌，便如冗长的一天。毛天真尚未拿定主张，郭铁龙俄然晃了两晃，往前扑倒。这老夫一把年纪，精力不如丁壮，又义士断腕，失血甚多，一向强自支撑，等毛天真的话，终究不支晕厥。
“这个……总镖头，还不是为了铁龙镖局？真能得‘白虹剑派’眷顾，又有钱请妙手镖师，我们镖局不就能起死复生了吗？倒是总镖头，为了我这混蛋，砍了一只手，值得吗？”方山林讷讷答道。
“总镖头？您没事？那太好啦！”方山林见转眼间情势逆转，大喜过望，赶紧放下郭铁龙，却发觉他这时真是手足有力，从速伸脚勾过一张长凳，扶他坐下。
“毛大侠放下他，由老夫劈面措置！若不肯放，老夫就等一身血液全流干了，死在大侠面前赔罪！”郭铁龙神采昂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断腕处血如泉涌，他也似未瞥见普通。
来者恰是铁龙镖局的总镖头郭铁龙，一年不见，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连上也多了很多皱纹。这时刚外出返来，欲进厨房吃午餐，却瞥见了这一幕。
“交代？蒙汗药被我喝了下去，又以内力逼出，那另有假？我又如何晓得，是不是你暗中教唆？”毛天真怒发冲冠，手掌一抖，又要杀人。
“部下包涵？这小子忘恩负义，竟在汤中下蒙汗药，想取我性命！”毛天真冷冷道。
“总镖头！”已接回击肘的方山林，见状一把扶住郭铁龙，探了探鼻息，发觉并未死去，但呼吸微小，休咎难料，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哈腰将总镖头背起，径往厨房门走去。这时的他，眼里只要郭铁龙一个，视毛天真这煞星若无物。
毛天真也沉默不语，望着郭铁龙，内心尽是猜疑。接连被骗，他已不信赖赖何人，但是，一个白叟为了取信本身，毁去了一半武功，一只手掌，可见在贰心中，申明多么首要。这两小我，杀，还是不杀？
便在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进了厨房，见状大喝道：“毛大侠！部下包涵！您白叟家如何与他普通见地？”
“有这等事？林儿，你当真如此狼心狗肺？老夫常日如何教诲你的？毛大侠，您先息怒，此事若失实，老朽必然会给您一个交代！”郭铁龙气得狠狠一拍桌子，一张饭桌当场四分五裂。
“大……大哥，有话好说……”方山林虽滑头，见地也广，却未推测一流妙手竟如此短长，想要巧舌如簧，辩白几句，却不知该说些甚么。
毛天真颤抖着渐渐爬起，摇摇摆晃走向郭铁龙，一脸一身淋漓鲜血，双眼射出凶暴的光芒。为了亲朋，便要捐躯他这个外人？孝义可恕？这算甚么狗屁东西！既然想杀他毛天真，那被他毛天真杀了，也是天经地义，咎由自取！就算孔子孟子重生，颜回荀况转世，若想取走毛天真性命，他也毫不踌躇动手搏斗！
毛天真闯荡江湖多年，却也第一次瞥见如此勇悍的白叟，心下一软，手指略松，方山林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