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红楼]风景旧曾谙 - 40第十六回下

40第十六回下[第2页/共3页]

章回虽熟谙洪大脾气,晓得这个舅表兄最是食肠广大,见他这个架式,也不由地咋舌。看他又拿了那碟子炸鹌鹑蛋,抓了一个就要往嘴里丢,大有囫囵直吞下去的意义,赶快出声叫道:“阿大且慢!东西有的是,吃太急了噎到就不好!”

章回闻言顿时奇了:他本日一早就到章望和洪氏上房,禀告到外祖家拜见的事件。章望、洪氏都有言语叮咛,却半丝也没暴露非常,本身更想不出母亲为的甚么竟能跟外祖母冯氏说不到一处。因而问:“到底如何回事?一家人怎的会吵起来?我才返来,纹丝儿都不晓得。你奉告我,我也好帮手说合。”

一句话未了,那洪至公然叫鹌鹑蛋给卡在喉头,顿时就憋得脸红脖粗、白眼乱翻。章回只得起家转到他那一头,在他背上两处一拍,叫还吐出那颗蛋来。洪大又顺手抓了几案上章回杯子猛灌了一气,这才缓过劲儿,向他憨笑道:“多谢多谢!”

章回闻言不免哈哈而笑,就道:“阿大哥哥说的是,我本年就在家里,跟兄弟们玩闹,再不往那书院里头去的。”

却平话房这边,章回等冯氏等一行人都出了院子去,立即就关了房门,然后往房中几面书架上看去,也不辨四部,头一个就看皮色新旧。先将那皮色略旧的拿出来几本,公然就是《西厢》、《琵琶》、《孽海》、《焚香》之类,又有很多《西游》、《水浒》、《三国》;再抽两本封皮极新的,则是《西域记》、《东渡图稿》、《外洋博闻》;另有那半新不旧的《洞冥记》、《露台记》、《话鬼集》等等――本来这洪家虽也进学,却并不以读书为业;且在贩子当中,洪艽父子三个平生最爱的就是这些传奇剧作、话本杂说、志怪条记之流,每有新书新作,或抄或买,务需求弄一套到家里。而这章回自幼在外祖父家出入,每次来,倒都有大半时候泡在这里头,如何不熟?这时先到架大将书册搜了一包,都搬到榻上;再把榻上被子抖落开,连两个大迎枕一起,堆在靠墙的一面;将榻上几案的三层果盒移开去,换了冯氏拿来的食盒果盘,又取一个大的水晶玻璃杯,将那玫瑰红酒倒了满满一杯放在一旁;末端则从坐榻一头的暗柜里摸出一条新的手巾,一齐搁到几案上――到此,才算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嘿嘿一笑,然后把头发也松了、袍带也解了,外层衣服并鞋袜统脱了,光着脚就跳上榻去。顺手捞一本册子,拿在手里翻开,乃是一本《寻仙记》,章回就点点头,身子向那锦被软枕上头一靠,一手握了书,一手从那几案上碟子里捏了肉食、丸子送到口中,又吃又看,非常清闲。

洪大听了就不满道:“谁跟你说顽话来着?就是这个事情,二婶子趁家宴时候跟姑妈一说,姑妈当场就变了神采,当时都在一个屋里用饭,我在中间桌上看得再明白也没有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叫章回也忍不住笑了,倒是把那些姐姐mm的烦恼丢开,说道:“你如许不好,憋一个月,再一次塞进很多。都不是长远的战略。要不如许,下次你想吃甚么,就派人送信给我;我请母亲做了,然后邀你我那边家里吃去?也不消烦劳太太,又不会有旁的长辈看着说教。”

章回忙在外祖母手上把豆腐丸子吃了,嘴里品了一品,就晓得内里剁进了很多银鱼、虾仁并荸荠去。忙笑道:“又鲜又香又滑又脆,端的好吃!外祖母如何做的?可快给孙儿抄份食谱,家去也弄来吃。”

洪大一听,顿时眼睛放光,俄然想到一事,忙问:“你邀我到你家里,莫非你就在常州,不往南京去了?是了,你已经是举人,就这会子不读,出息也一样有的。”

章回猛吃一惊,几乎就从榻上跳起来,嚷道:“你胡说甚么?”定神喘一口气道:“固然都是嫡亲,婷表妹又才十2、十三岁,如许的打趣,也是不开的好。”

这洪家离此实在不远,就在街后一条巷子内。乃是一座五进宅子,门脸也不大,却有四五个小子在门口不时地张看探头。章回坐的车才拐进巷子,就有眼尖的认出车驾和跟的人的服饰,立即叫起来:“来了来了!姑奶奶家表少爷到家了!快开正门!快报老爷和太太去!”

章回听了洪大这一番话,直感觉头皮抽筋、太阳穴乱跳。但是一时也把先头厅堂里见礼时那几分不对味儿都品出门道来。肚里策画了一番,就要跟洪大说话,不料一昂首,就猛发觉不过这点入迷想事的工夫,几案上六个碟子个个俱空,就连盐水煮的花生也全都不见,花生壳也没留下一个。洪大则抓了一把樱桃,吃得嘴边上一圈都晕红了。章回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合着就是个泔水钵头,如许一通狂吃海塞,也不怕撑到?”

章回就忍不住点头,捡了几案上手巾就丢到他怀里,问:“手擦了没?拉起来就吃!才从外头过来,也不晓得脏不脏。”

本来这少年洪大,恰是章回大母舅洪益独子,比章回只大了三个月不到。十四岁起入府学读书,客岁刚过了院试。只是他本身也晓得资质平平,幸运混了个秀才身份,已经是心对劲足,今后把书籍抛开,学是再不肯去上。而那洪艽、洪益原不在读书一道上究查,竟也都随他去了,因而每日只在家里吃喝高卧。因两人年纪附近,章回同这洪大自小一起玩的,兄弟间倒甚是不错。章回口中号召,人却赖在榻上不起家,洪大也没多话,自家就往榻上另一头坐了,伸手如铁钩鹰爪,捏了一片酱驴肉就塞到嘴里吃了。一边吃,一边啧啧奖饰,叫道:“好入味!必然是太太的技术!”转头看章回,说:“公然太太还是最疼你!”脸上也暴露浓浓的恋慕神采来。

洪大说:“姑妈,另有我老子也都这么说。可太太听了这话就不乐意,说姑妈也是从小这边长的,如何大师里日子就一样过得。害姑妈大节下的就气鼓鼓归去。老爷也不欢畅,就说了太太两句,太太就转来讲我妈,说都是她起了贪婪,各式撺掇着要攀高门楣,成果事情没成反还臊了一鼻子灰。妈也不乐意,说本来姑妈还和蔼,都是太太几句话说冲了。太太又抉剔二婶,说都是做娘的出身低、教养差,养的闺女才叫人嫌弃。三人都动了真火,直闹了一个月还不休。要不是你来,怕她娘们三个都不肯在一个屋里站着。”

冯氏大笑,满口应道:“你爱吃就好!食谱也给你带去。看你这瘦得,脸上肉都没有,必然要再多吃些才是呢!”又指着那青花罐子说:“阿谁里头是你舅公做的几样杏脯、雪梅片、山查糕、柿子饼。一会儿你去书房,都带了吃吃看。要好吃,就都带些家去吃。”

冯氏就揉揉他头,说:“东西随便吃,不敷就叫方婆子递话厨房里头拿。若想吃酒,就叫奉告你舅公。只一条,不准跟这里客气。不然我们可要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