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回中下[第4页/共4页]
范氏道:“嫂子还不晓得我?打小便巴着做人姐姐,偏一辈儿里年纪最小,总不能称心。好轻易现在有个合意的妹子,天然得照拂心疼,过足了姐姐的瘾头才是。”又向上座任白石之妻惠夫人与知府丁涛之妻周太太道:“看,两位老夫人那边也点头,就是附和了我的话呢。”
世人传闻,都称“妙极”。强氏就叮咛下去,一边又让把那两品异种莲花挪到水榭前视野最好处。本来那两品异种莲花别离养在四五只口径三尺来宽的大缸中,大缸又满身浸在水里,外头扎了一圈浮膘气囊,使沿口恰与水面齐平,漂漂泊浮,不与地底相接。大缸口上又有一周铜铁丝绞的绊索,强氏一句叮咛,这边就有仆妇拿头上带钩子的竹竿往那索扣眼儿里一勾,悄悄巧巧地将大缸挪到水榭跟前一字儿排开。世人很多看得希奇。丁知府夫人周氏问:“这是成心缓缓地置换缸水?”
黛玉正极目极览,闻听这话连连点头。两个也不再多说,各自赏玩景色,随即就往那两张藤椅中安坐——这黛玉本来是个闺阁娴雅的,只是心细如发,又常日多思;此番为探父病自都城还家,汤药阿谀,一番劳损亦未尽复;且本日又是头回出门作客,秉着母亲生前教诲,不肯多行一步、多说一句,但是既留意周遭情面应对,便是一样操心耗神。不料顾颖将她一起拉到这里来,静坐着看那浓荫淡翠,听那风激水响,不上一会儿工夫,就觉身心都清透洁净了。想到此处,蓦地倒又是一惊,只是转头向顾颖看去,却见她干脆闭了眼睛,将全部身子都软倒在藤蔓上,这等的尽情神态,教黛玉不由又是希奇又是好笑,也情知本身多心,不免就有几分歉意。待开口说话,又怕惊了顾颖,不想俄然就听身后有人鼓掌道:“好哇!本来你们倒在这里偷闲!可算教我逮着啦!”
她说得风趣,身后黛玉听了,忍不住就笑起来。一时沿湖而行,只见前面三座连爿的开阔轩榭,内里很多妇人闺秀或立或坐,或倚栏看景,或围桌吃茶,瞥见她们三个来,纷繁起家,一齐迎将上来。黛玉看抢先一个端庄妇人,穿一件丁香色暗花褙子,雪青的马面裙门上五彩花草缠枝连缀,身形微丰,步态雍容,笑容甚是亲和——恰是赏花会主家、范大太太强氏。这边范氏忙与她见礼,然后推着洪氏道:“就是我那妹子,章家的大奶奶。虽比我小两岁,在常州,竟是照顾我的多。我脸皮厚,干脆认了亲,也混本身一个心安理得。”
张娟忙伸谢,就要推让。张婧却道:“这敢情好。多谢。若果然养出来,必然奉告范姐姐。恰好徐州与扬州也不远——”
范氏笑笑点头,说:“我天然放心。”范舒雯这才重新走到林黛玉身侧。一会儿各各见礼毕,就一道拥着往水榭里去了。
顾颖道:“家里都说是药培着长大的。以是虽跟着父母颠末很多处所,实在多数不知不识。方才说的那些,也是对比着书上冒充的见地。林姐姐还请勿见怪。”
洪氏点头,搂了她在怀,说:“不幸的,又触起你没个亲生姊妹兄弟的苦衷了?偏生老天爷如许安排。只是你恋慕别人,别人或还要反过来恋慕眼馋你,玉儿可还晓得?”见林黛玉点头,洪氏笑道:“你爹爹如珠似宝地疼你,这一桩,莫非不值得人恋慕?可见老天爷到底公允,这块儿缺了,那边必然给补上。何况玉儿你父母两边都有表兄弟姊妹,提及来就更不至于孤傲了。”
强氏一言未竟,身后几位妇人俱已上前。就有一名年纪最长的笑道:“范太太打的好算盘,幸而我们几个跟得紧。本日你虽是主家,扬州空中上,莫非不要让我为先?”这边范氏就奉告林黛玉,说话的人恰是广陵书院山长任白石之妻惠夫人,身边跟的是其季子新妇唐氏;又有东海郡伯张昶之妻祝夫人及媳韦氏,扬州知府丁涛之妻周氏。世人见黛玉施礼言对,趋折有度,风仪安闲,不由都交口赞叹,称“不愧是探花之女、勋侯以后”,一面就叫自家的女孩儿速上前相见。
又吃过一回茶、用几样点心,世人就向强氏告别,相互商定再作集会,方才道了扰各自登车轿回府。这边章回也早接到传报,已到范府相候,倒是范承佺亲身带了两个子侄在外头正厅上说话用茶,现在传闻内院已经起家,仓猝赶往轿厅外相候。强氏、范氏亲送洪氏及林黛玉到轿厅上,娘儿们几个站着说了一回话,才看着她两个登车,又再三叮咛仆妇及管事跟车送到林府方罢。
黛玉不由问:“mm小时身子不好?”
洪氏道:“她两个年纪最小,一样的天真烂漫,也无怪如许投缘。倒是祝姐姐家的一双令媛,大女人才不过是将笄之年,却显着非常沉稳,能够与几位稍大些的女人说话和谐——可见祝姐姐的家教。”
黛玉道:“就晓得些外相。因我外祖母家二表姐喜好,闲来无事便照着棋谱打上几局,我在旁看过。只是面前这局,就不是我能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