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1页/共2页]
约莫先睡一觉,就能忘了公子寒的话,就能打起精力,再想别的对策。
大殿还是本来的承天殿,但到处充满着乌云浊雾,幽魂穿行来回,妖异的女魅围着他打转儿,尖声大笑:“我等皆为死于战乱的厉鬼,特地从阿鼻天国赶来服从帝君号令,杀吧,杀了他们,平了三界吧!”
立即有人嘘了一声,但是更多的人闻言一怔,皆用衣袖掩面,无声痛哭起来。
龙渊在榻上盘膝而坐,双手在两膝头结印,渐渐调匀呼吸,试图平静精力,不想平时一贯穿顺的气脉明天不知如何了,好似有一团郁气结在胸口,左突右冲想要摆脱束缚,越是用心法节制,那团混乱的气味就越是狂躁,打坐还不到一个时候,已经满身滚烫,黄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不住地往下淌,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后背的寝衣更是如被水泡过普通。
“自古帝星敞亮,皆有改朝换代之兵祸降世。”女魅的声音勾引般在耳边响起,凉而腐臭的鼻息拂着龙渊的脸颊:“昔日黄帝,本日蚩尤,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帝君定夺吧!”
那儒生不甘逞强,反唇相讥道:“你这莽夫只懂兵戈,不懂治国!当初天下动乱,天然要严惩叛贼以震慑世人,但现在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情愿反呢,此次没费一兵一卒就破了敌军,申明这些兵士底子不肯参战,只是被奸人所骗,妄图一点饷银,怎会有你说的甚么你谋反我谋反之言?若陛下此时还一味强行弹压,反而让天下抓住陛下不仁的把柄,寒了百姓的心!乱世当用重兵,承平当施仁政,这才是安抚民气,保得江山安宁之理!”
不想头发还湿着,内里俄然传来吵嚷之声,刚系好腰间丝绦,内殿的门就被人撞开,武将穆篱风风火火的冲到龙渊面前,仿佛底子没重视到天子现在正披头披发,开口便道:“陛下,谋反兵士共五万余人,尽已被赶到北郊的一片低谷,还是按老端方,都杀了吧?”
待细细调查,这批人的头领恰是龙渊篡位时斩杀的一批臣子的远房宗嗣,因为高官之间常有联婚,九族诛杀不尽,是以有一小部分被发配边关,垂垂被人忘记了。这批人一向对龙渊心抱恨恨,从边陲流窜回中原郡县,借着宗教集会的名义向百姓游说宣讲,称先皇的传位遗诏是假,先帝也并非得急症而亡,而是被人暗害,弑君之人恰是龙渊。
儒生许之凡能言善辩,满腹经纶,在龙渊于水云殿构造小朝廷时就被招做帐中幕僚,入仕十年有;武将穆篱身材魁伟,勇猛善战,一身威震全军的好工夫,脾气爆烈如野马,却非常朴重率性,没有半点儿机心;两人平时深得龙渊信赖,举止也格外放浪些。
紫微帝星在天涯闪着奥秘而夺目标流光,自古皇权染着鲜血,汗青脚下骸骨成堆。
龙渊一把将榻前所悬帷帐连帐顶的一排小银钩子哗啦啦全扯了下来,又取下架子上的宝剑,铮的一声顶在那儒生额头,吼道:“非论老壮,每人赏二十板子,顿时给朕滚出去,多言的立即撤职,如有再犯当场斩首!”
恩断义绝,为他支出统统,百年后也不得善终,为他不吝逆天改命,守住这江山的数十载承平,一小我被困囿在这宅兆普通巍峨却冷寂的宫殿中,换来他一句恩断义绝,凭甚么?
女魅一挥衣袖,大殿顷刻有如修罗场,业火熊熊燃烧,人间百种情状在各个角落一幕幕上演,他听到战鼓和将士们攻城的号令,看到疆场的白骨和尸骨,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兵士睁着不甘的眼睛,他看到烽火中被焚毁的村落和地步,看到流浪失所的百姓,挖草根充饥的少年,母亲抱着怀中饿死的孩子。
不如砸碎它吧,毁了这为他才留下的清平天下,毁了这些叵测而易变的民气,闭幕这些蝼蚁般脆弱又贪婪的生命,将那不仁的天界和所谓的道义也烧个洁净,焚了地府,拘了公子寒的幽灵世世守在本身身边,若人间没有永久,不如砸碎统统,缔造永久吧!
龙渊从浮生山回宫时已是深夜,一起心力交瘁,传闻兵变已平,便没在书房逗留,直接回了承天殿,叮咛宫人守门,独自去沐浴筹办寝息。
穆篱达用心愿,现在却低着头,一句话也辩驳不出。殿别传来臣子挨罚的哀嚎声,许之凡长叹一声,下认识的在光滑的下颌摸了一把,甩了甩袖子往外走,临走前转头朝内殿紧闭的大门张望一眼,年青的脸上暴露不应时宜的悲悯之色。
本来人间与天界分歧,人会老,心会变,凡人的生命不过弹指一瞬,再美的红颜终将化作枯骨,再巍峨的宫阙终究陨殁于灰尘,最显赫的家属也逃不出毁灭的运气,万事万物,毕竟归于窜改,归于无常,归于虚无。
统统人撤出寝殿,两扇大门紧紧掩着,连宫人们都被赶了出去,堆积起来为俄然到来的凶信惊掉了魂,谁也不晓得陛下如何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残暴,死普通的沉寂中传来一声细细的嘤咛:“如果寒公子还活着就好了……”
“杀!一个活口都不留!”连日的气愤和不甘如脱缰恶兽,龙渊只感觉满身血液如同沸腾,一股怪力从四肢百骸冲出来,五官扭曲变形,喉咙被肝火烧得嘶哑,恶狠狠道:“连同承天殿今晚当值的统统寺人,婢女和侍卫一起投入天牢,明日中午,与叛军一同坑杀!”
龙渊单独站着,五指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跳,失了赤色的脸衬着墨似的狼藉长发,在寝殿影影绰绰的烛火中显得说不出的妖异可骇。穆篱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感觉陛下与昔日有些分歧,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不知是哪个王朝的毁灭,君王持剑自缢,泪眼昏黄的姬妾抱石投井,少年皇子将白绫系在房梁上,咚的一声踢翻了凳子,悬在半空的一双脚……雄师杀出去了,来不及出逃的公主被兵士凌|辱,新王坐于龙椅之上,满脸尽情而畅快的笑容。
龙渊紧紧抓着榻前剩的半张帷帐,呼吸迟缓而深长,像在尽力禁止甚么普通,半晌抬起一双浑沌的眼睛,盯着两人道:“再不走我连你们一起杀!”
话音未落,穆篱背后俄然滚出一个白衣儒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杀不得!这些都是无辜百姓,从戎只为混一口饭吃,既然已经投降,陛下不如放他们一条活路,以示陛下|体恤百姓!”
但是此次实在过分度,两人还在拌嘴,殿门俄然又被撞开,一大群身着深色朝服的官员点头摆尾的冲出去,看模样已经在殿外候了好久,一帮站在穆篱身后,一帮支撑许之凡,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言官善辩,武官嘴笨,几个回合下来个个急的面红脖子粗,要不是天子在上,几近想动起手来。
满屋官员一愣,顷刻全闭了嘴,一个个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东海之滨离都邑甚远,初秋的雨水绵绵不断,半片江山都被浸的冷湿而泥泞,龙渊心灰意冷,只想快些分开浮生山,一起催着步队赶路。刚回宫就先听闻一个动静,有一股权势趁天子东行,举起讨逆旗号举兵谋反,目前已被安定,由留守长安的武将穆篱看押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