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第2页/共2页]
妇人沉浸在高兴里,梦话似的嘟哝:“够了够了!”
“如何一个刚洗脱怀疑,又冒出来个亲共师兄?”沈培楠一手抓着赤手套,悄悄抽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如有所思道:“有点意义,现在连个唱戏的都晓得红色谈吐了。”
沈培楠不置可否的笑笑,拉开车门子跨进车里,探出头道:“我有表情对谁当真,拿着消消火罢了,你倒会操心。”
“我说哪家少爷这么大手笔,本来是个傍上阔人的屁精!”
车夫掏了半天,只翻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子,凑了凑最多够吃一顿面条,他难堪地看着莫青荷,道:“少爷,这女人在这一代是出了名的,被她赖上我们都走不了,您看我身上就这么多钱,要不您先借我一点再留个地点,等凑够了数量必然登门还钱。”
周汝白把写着莫柳初住址的纸条递给沈培楠,沈培楠扫了一眼,记在脑筋里便把纸条撕碎了,淡淡道:“那人不落魄也没面子到哪去,查出来如果没题目,给他笔钱让他离小莫远点,如果有题目……”
“依我看此人有题目,顺着与他走得近的几小我别离查下去,准能摸出点门道。”
“莫柳初是出了名的脾气朴重,获咎过很多失势的戏迷,传闻私底下还鼓吹一些所谓的红色谈吐。”周汝白扶了扶眼镜,道:“他脚伤之前,北平的大户人家怕惹费事都不敢找他唱堂会,要不是莫青荷指名要他搭戏,恐怕早就落魄了。”
沈培楠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上头那帮人巴不得我去逛窑子捧伶人,蒋派,汪派,日本人,共|党,哪一拨人不是虎视眈眈盯着我手里的军权?这个节骨眼上,我明说一句打或不打,不出三天南京就得翻了天。”
周汝白嗨嗨笑了两声:“共|党这几年改了战略,专拉拢这些不下台面的人,你在南边没瞥见?大字不识的庄稼汉都被他们洗脑了。”
他用余光瞥见刚才那妇人佝偻着背,麻痹地望着他,仿佛一幅幻景,一间幽深而暗中的屋子,他成了那烂虾似的妇人,躺在破毡子上,眼睑腐败,满身流出脓水。
车猛地停了,莫青荷往前冲出去,连人带蛋糕撞在横梁上,下车一看,竟是车夫不把稳,把一名妇人撞了小我仰马翻。
他取出钱夹想找几张零钱,正瞥见下午沈培楠给他的两张五十的大票子,想起师兄不分青红皂白警示他的话,内心一阵讨厌,恨不得把钱撕碎了扔退路边暗沟,当即全抽出来,把钞票往脏妇人手里大力一拍:“你拿好了!”
“嘘,小声些,把稳有巡警过来。”
莫青荷打了个寒噤,行里很多唱|红了的前辈都死于花柳和鸦片,他对这两样事物怀有激烈的惊骇,转头不再看那女人。
“归去也是个剿匪,内奸当前,我们的那点战役力,再打下去全他妈内哄了。”他昂首望了望远处的天气,叹道:“……山雨欲来啊。”
莫青荷被连续串的指责弄懵了,他怔怔地望着越聚越多,越离越近的人群,头顶是白花花的天空,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周汝白见他要走,扶着车门子不让他关,严厉道:“不是我没提示过你,比来一段时候上面对你的定见很大,你可千万别闹出甚么事端来。”
妇人一听便把等候的目光投向莫青荷,她仰着脸,眼睛上面被眼泪冲出两条黑道子,身上披收回浓烈的腐臭味,好似怀里揣了块猪肉,天热给捂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