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玄幻奇幻 - 戏装山河 -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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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莫老板,这是如何个意义……”

话音刚落,一名听差举着伞,畴前院一起小跑出去,湿透的裤管卷到膝盖,他在门厅站了一会儿,用力甩了甩伞尖儿的水珠子,走到客堂,对莫青荷欠了欠身:“少爷,莫老板说早晨在云间戏园有场戏,就不过来了。”

戏园子里昏暗淡暗,飘着一股木头的腐味儿,莫青荷找了个位置,方才坐下,戏台子一圈电灯胆俄然亮起来,锣鼓咚咚锵锵的敲,一帮跑龙套暖场子的孩子顺次翻跟斗跳下台,各个舞刀弄枪,演一出打打杀杀的热烈戏,台下稀稀拉拉几声喝采,莫青荷转头一看,背面的坐位都空着,二楼的包厢几近没有人,满打满算,也就是上了六成座儿,戏园子老板倚在门口嗑瓜子,神采阴沉沉的。

说到这俄然认出了莫青荷,一下子闭了嘴,老板想摆出个笑容,但毕竟还生着气,手背叠动手掌拍了两下,转头指着大门:“你劝劝他,啊,去劝劝,我赚两个钱轻易吗,全砸在他身上了!”说完也不管莫青荷,大步就走了。

背后传出处远及近的脚步声,几句京腔的调侃飘在莫青荷耳朵里。

春季来的很快,莫青荷从杭州返来以后,北平下了整整一个礼拜的雨,马路上到处积着雨水和泡烂了的梧桐叶子,气候一下子凉了起来。

“呦,被你这么一说,我听着另有点争风妒忌的意义?”

莫青荷站了一会儿,没再闻声动静,推开门走了出来。

柳初的戏是真大不如畴前,莫青荷是里手,师兄哪儿出错,哪儿不对味他一眼就挑的出来,起先还在内心记取,等着过会子提示他,但听着听着就不记了,太多了。

后院由杭云央主持着正唱一出西厢,缺个张生,恰幸亏场的角儿内里没有唱扇子生的,莫青荷在客堂打牌,杭云央穿戴一身白西装,一手夹着一根极细的烟卷,另一手端着一只香槟杯,点头摆尾的走过来,靠着莫青荷的椅背,笑道:“师哥,今儿柳初是又不来了?”

汽车离戏园另有一段间隔,莫青荷叫住司机,把车子停在一条冷巷子里,也不叫人跟从,本身撑着雨伞,从街边没过脚背的雨水里淌畴昔,在戏园门口停了下来。

莫青荷一横心,回身大步朝门内走去,小伴计站在门口,一见来了客人立马打躬作揖,昂首瞥见是莫青荷,吓了一大跳,指着他,结结巴巴道:“您不是,不是……”

他感觉,凭柳初的朴重脾气,这会子应当还生着气,但走到跟前就愣住了,莫柳初面无神采,对着镜子在卸妆,一只青白的手瘦得骨节清楚,握住一条毛巾,一条条揩脸上的油彩,闻声有人出去,头都不抬一下。

莫青荷难堪的站着,无认识的又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悄悄道:“师兄,我返来了。”

北平的春季,一下雨就给人以苦楚之感,路人被风吹得缩着脖子,马路两旁的银杏树仿佛在一夕之间黄透了,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说完斜着眼望着莫青荷,青荷不睬他,自顾自盯着牌,将一张九筒从刚垒的长城上划畴昔,挑了个位置啪的一放,道:“别胡说,柳初不是那样的人。”

日头较着短了,刚过点钟,天已经有了要黑的征象,半昏半明,像一张垂垂被被抽干血的脸。戏园门口是一条马路,路人三三两两的踱步畴昔,有的朝里瞥一眼,面无神采的又走了,也有的一脸不耐烦,谩骂着阴沉的气候,莫青荷怕被人认出来,背过身假装去看一张淋透了的大海报,脚下犹踌躇豫,策画着等见了柳初,该如何开口。

莫青荷睡眼惺忪,满身重量都压在沈培楠的胳膊上,雷打不动的持续装死,哼唧道:“别吵别吵,天高天子远,让我再睡会儿。”

伍素云扮的苏三出了场,莫柳初扮的王金龙也出了场,莫青荷远远的坐着听,一边无认识的转动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抬手叫住路过的茶水博士,低声道:“等散了戏,让柳初在背景等我。”

莫青荷取出五块钱打赏,冲他摇了点头,伴计立马乐开了花,翻开帘子,大声朝里叫着:“您内里请!”

莫青荷被他缠的没体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你这张嘴,怪不得陈先恐怕了你。”

伶人一多就免不了要唱戏,莫青荷的朋友都是北平城的红角儿,各有各的戏迷和班子,平时可贵聚到一起,这一下子来了个全。爱听戏的名流们心痒难耐,一个传一个来凑雅集,周第宅的后院阔朗,雨打海棠,弦索相合,名伶妙音,可谓一道乱世热烈景儿。

“不是我说,莫老板这一阵子的戏是真不可,说不出哪儿不好,可往那一站,就感觉缺了点儿精气神!”

沈培楠遭受贴身秘书歇工,气的牙痒痒,翻开被子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小兔崽子,当我现在治不了你了么?”

沈培楠一走七八天,莫青荷闲得无聊,每天听完课就喊杭云央和几个梨园行熟悉的朋友来打牌,云央是个最不甘孤单的人,立即呼应师哥的号令,周第宅一时花团锦簇,电话铃响个不断,门口的马路停满了人力车,车夫们冒着雨,等着接各位老板的买卖。

老板话音未落,莫柳初腐败朗朗的声声响了起来:“出去!”

莫青荷坐在汽车后座,把车窗开了一道缝,额头抵着窗玻璃发楞,汽车夫闻声呼呼的风声,转头笑道:“少爷,你关一关窗,把稳雨水冷着你。”

这景象让他非常惊奇,想当初,他和柳初在这里搭戏,分收场另有整两个钟头,台下滴滴答答的就尽是人,坐着的站着的,人叠着大家挤着人,捂出一身臭汗还眼巴巴的等,在背景就闻声座儿里海了去的喝采声和呼喊声,哪曾有现在的冷僻?

茶水博士早重视到他,热忱的应了一声。

“莫老板,莫爷!我们是老了解,我花了高价儿请您,把这么大一间屋子给您伶仃用着,你说你,啊?他朱小云的小生戏比来这么红,求着我我都不找他,专把戏给您,您不能这么乱来我呀,您听听您今儿的戏,让我如何说!”

莫青荷还没说话,杭云央听完,仰脖一口将香槟喝下一半,轻哼道:“呦,柳初师哥这是甚么意义?每天请,每天不来,是真就忙成如许,还是嫌我们这里侯门酒臭,不屑来相就了?”

莫青荷忙着摸牌,抬了昂首:“差的人刚走大半个钟头,再等等,说不准一会儿就到了。”

他说完就往外走,杭云央站起来要送他,莫青荷回身接过他手中的香槟杯,把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做了个留步的手势,对听差喊道:“筹办车子,去云间戏园。”

他抱怨个不断,两道秀眉蹙成个小疙瘩,夹着烟卷的手搭着莫青荷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师哥你说他是不是死脑筋?”

“嗨!这世道,跟班戎的争,那叫自取其辱……”

另一个声音接道:“我瞧着吧,自从莫青荷傍上沈师长,宣布不登台了,莫柳初就跟被抽了骨头似的,那戏唱的,一天比一天没劲儿,要不是朋友给了两张票子,我都不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