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第1页/共2页]

赢烈烦躁不已，问道：“究竟是如何，皇后病了，为何瞒着不叫朕晓得？”宸贵妃转开首，哽咽道：“娘娘特特叮咛了，不叫打搅皇上的清净，那里另有人敢去说？”她将清净两字咬得极重，赢烈听着只觉刺耳，欲待驳斥，看她双眼红肿，花容暗澹，却也不忍再说，只是亲手打起帘子，走进阁房。

一行世人行至坤宁门上，守门的宫人瞥见，呆呆怔怔，竟至忘了施礼。待御驾到了跟前，方才回神，赶紧下拜。

行到一处岔道边，他略觉腿酸，便问张鹭生道：“倒是走到甚么处所来了？”张鹭生赶紧回道：“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就要到了坤宁宫了。”赢烈闻言冷静，张鹭生揣测天子本日表情甚佳，便摸索道：“不如，皇上到坤宁宫坐坐？也走了这么多路途了，该当是累了，去歇歇腿脚也好。吃上一盏热茶，搪搪这一身的雪气。皇上又好久没见皇后娘娘并太子殿下了，迩来气候酷寒，不如去瞧瞧。”

赢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本日倒是很饶舌。”张鹭生吃了一惊，也不顾地下冰雪未消，赶紧跪下，连求恕罪。赢烈顿了顿，方才说道：“起来罢，你也是一番美意，朕并无怪你的意义。”

一众侍卫应了一声，便要上来捉人。那小寺人这才急了，泣涕涟涟道：“皇上饶命，不是主子不识礼，委实是娘娘有叮咛。娘娘抱病也有十几日了，主子只在殿外服侍，里头的事一概不知。只是听娘娘近身奉侍的几个姐姐提及，娘娘病的非常沉重，迩来更非常不好。只是娘娘下了严旨，不得向外乱传，主子故此不敢说。”

张鹭生等宫人一见此状，顿时大惊设色，仓猝上前扣问。那跟从的一班侍卫，早已将那小寺人摁在地下。

张鹭生见状，便望着赢烈的神采，喝问道：“皇上问你话，你聋了？！为些甚么事，竟在深宫大内这般驰驱！”

但是虽是皇后身份高贵，与天子分歧却也是有目共睹。当下，世人皆不敢作声，只是望着赢烈。

赢烈立在廊上，看了一回，随口向身畔人说道：“这春雪来的风趣，如许的景色，倒也可贵一见。白雪红梅见的多了，雪落桃红等闲倒是看不着的。”一旁侍立的宫人都唯唯称是，张鹭生说道：“外头风大，皇上细心让风扑了，还是出来罢。”

待走进后院，只见廊下安设着小炉，上头炖着药锅，宫人们进收支出繁忙非常。见到天子到来，这一班人也如前院的宫人普通呆若木鸡，半晌才各自发悟，齐齐拜下。

这日一早,赢烈醒来，见帐子里还是一片暗淡，便问道：“时候还早？”帐外值夜的宫人回道：“已是辰时二刻了，只是本日外头天阴,故而看起来还早些。奴婢等因看皇上本日不上朝，昨儿又没叮咛，故此没叫皇上起床。”因又问道：“皇上这便起家么？赢烈便说道：“这就起来罢。”

自打林霄一案结束，他同萧清婉便生出嫌隙，虽则林霄乃是证据确实，伏法被诛，算是死不足辜，但是若说此事背后并无萧家推波助澜，他也决然不信。赢烈其人，平生最恨被人逼迫，想及那日朝上，百官奏请降罪林霄之景，他便气结于胸，万般的不痛快。偏生萧清婉又是个最不肯服软的脾气，两厢里只顾对峙，竟至弄到无可结束的境地。到了本日，已成僵局，这伉俪二人各怀心机，也就只好如此。

一时清算安妥，张鹭生便请天子上步辇，赢烈却道：“朕倒想逛逛，不必坐辇了。叫他们在背面跟着，得走累了时，再乘罢。”张鹭生听了，又赶紧传话下去。

当下，他放了帐子，重又走到外间，一面叮咛张鹭生传王旭昌来问话，一面就叫御前的侍卫将坤宁宫一众宫人拿了，尽数押在廊下雪地里跪着，立时就下旨道：“将这一宫人，尽数拉到慎刑司杖毙！”

世人听得这个动静，皆讶异非常。本来自萧清婉病下，坤宁宫高低将此事瞒得一丝风也不透，除却宸贵妃等几个与萧清婉夙来相投的宫嫔，阖宫竟再无一人晓得皇后病重。此时听来，统统人不由一怔。

张鹭生这才起来，衣衿摆子上已沾了很多雪泥，又不敢掸去，只是躬身立在一边。赢烈在原地站了一回，叹了口气，回身往另一条路去了。

当时宸贵妃正在里头顾问，闻声动静，先一步出来了。与天子施礼过，便立在一边，只拿绢子抹泪，一言不语。

赢烈闻听此言，顿时怒不成遏，劈脸就喝道：“胡涂的东西，这宫里究竟是朕说了算，还是皇后说了算？！现在是朕问你，你还不说么？！”张鹭生也从旁说道：“旁人倒罢了，现下是皇上问你，你快说了罢。”那小寺人还是迟游移疑不敢答言。赢烈见状，更觉大怒，向摆布命令道：“将这东西送进掖庭局，着掖庭令拔了他的舌头！”

赢烈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旋即站稳，那小寺人却滚在了地上。

赢烈也不及去斥责降罪，直进至院里，方才下辇，快步今后殿行去。

熟料，那小寺人竟低了头，再不回话。赢烈见他神采镇静，面白眼赤，似有隐情，不由狐疑大起，当即喝问道：“朕问你话呢，你哑巴了？！皇后得了甚么病，竟叫你慌成这幅模样！”那小寺人这才打着颤说道：“因皇后娘娘有叮咛，主子……主子不敢说。”

赢烈满心悔怨，又觉肉痛，低低的呼了一声“婉儿”。萧清婉已是病的昏沉，神态不清，那里听得见，只是无声无息。赢烈眼看她竟大有垂死之态，惊肝火恨，如潮般涌来，溢满胸腔。

赢烈闻言，皱眉道：“如何，是皇后病了，还是太子病了？”寺人支支吾吾的回道：“是娘娘病了。”赢烈听了，虽略悬心，却也只道是为时气所感，平常感冒，也不觉得意，只随口问道：“皇后病的如何？”

斯须梳洗已毕，外头宫人便上来报称早膳已在明间内摆下了。赢烈移步畴昔，用过早膳，走到外间廊上。

这旨意落地，坤宁宫顿时凄惨痛惨，一众宫人失魂落魄，哀嚎震天，哭声动地。正在乱时，只听宸贵妃在旁嘲笑道：“弄到现在如许，皇上也该问问本身，何必只顾拿宫人来杀性子，发脾气！”

宫人闻声叮咛,便即上前撩起了帐子,替他穿衣套靴。外头的宫人早已候下了,闻声动静，便捧着金盆手巾、香茶、青盐等物出去，张鹭生也伴同出去服侍。

赢烈却更无二话，立时便叮咛往坤宁宫去。张鹭生赶紧传了步辇上来服侍，御驾一转，便来往路而去。

这阁房地上放着三个火盆，又燃了热炕，入内只觉一股热浪劈面而来，那药气也更减轻了。为着避风，窗上都用皮子蒙的严严实实，烛台上也只点了两支蜡烛，室内一片暗淡。靠西墙的大床上纱帐半垂，赢烈走上前去，掀起帐子，却见萧清婉睡在被内，双眸紧闭，香腮瘦损，面白唇焦，一把乌丝散在枕上，倒将下头的枕套衬得更加殷红如血。本来一个素净活泼的人，竟是给磨损成了一架美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