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养心殿[第1页/共2页]
却本来,鼓吹宫制,凡妃嫔入宫,初夜均需由凤鸾春恩车送入养心殿侍寝,事毕再由宫人送回住处。待侍寝罢,位份高亦或得圣意的嫔妃便可在本身住处临幸,这以下的人就只能等待天子呼唤,再前去养心殿服侍。但此制只合用于侧室嫔妃,皇后乃是正宫,正庶尊卑有别,大婚三日与天子同宿坤宁宫,大婚过后或另居别宫,或就住在坤宁宫。天子要见皇后,便得亲往皇后住处,亦或将皇后招于坤宁宫。皇后出行,自有公用的仪仗辇车服侍,那凤鸾春恩车是接送嫔妃的,皇后以国母之尊,怎能乘坐?这宣朝自开朝以来,也还从未有过将皇后以凤鸾春恩车送入养心殿侍寝的先例,是以萧清婉乍闻此事,愤怒不已。
穆秋兰将皇后明日所穿穿着打了一个包裹,因想到翌日晨起,打扮理容一人忙不开,便想着再叫上一人跟着。本日本是该绛紫文燕当值,穆秋兰内心揣测着,绛紫平日里是个粗心的,倒是文燕还算细心妥当,就叫文燕捧了嫁妆,一道出门,跟在皇后肩舆背面,往养心殿去了。
萧清婉看了一遍,笑道:“夫君是怀旧的人呢,这些物件用的都丰年初了,那橱柜上的鎏金都有些浅了呢。”赢烈顺名誉去,便道:“这些物件都是朕即位后就添置上的,直用到现在了。”说着,就握着她的手道:“这养心殿,是自朕即位以来,就住到现在的,就如同朕的家普通。虽是半夜将你招到此处,与制分歧,但朕想同你说说知心话。皇宫虽大,但除却此处,朕竟不知那里更合适。”萧清婉昂首看着赢烈,心中微有所感,道:“夫君今后再想寻婉儿说话,可到坤宁宫来。坤宁宫是婉儿的家,也就是夫君的家呢。”赢烈浅笑道:“朕常日里总去你那儿,也想着要你来朕这里。只是你是皇后,不能来养心殿侍寝,白日里招你过来,满宫里人看着。只好等人定了,才使张鹭生去请你,眼下这般,倒有点私会的意义。”萧清婉听他说出‘私会’二字,面上微红,就笑着扭了身子。
萧清婉闻天子此言,待要开口,不料昂首见赢烈正望着本身,双眸似潭,一眼看不到底,常日里那等的巧舌慧语竟都不知去处,只张口结舌的忘了说话。好轻易,她才回神开口道:“婉儿既嫁到了皇家,天然是跟着夫君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了。只是夫君亦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婉儿为宣朝子民,于理也自抢先敬君再敬夫了。夫君本日说出这番话来,是……是嫌弃了婉儿,不要婉儿了么?”说着,便泪如珠滚落,泣道:“既然如此,婉儿愿在坤宁宫埋头礼佛,念佛求佛佑我朝国泰民安,君王高枕无忧,不出宫门半步,也再不见夫君一面。”一番话,又将赢烈的疑问拨了归去。
斯须,肩舆已行至养心殿阶前,四个抬轿的公公稳稳的放了肩舆,张鹭生先出来禀报,穆秋兰就过来,打起轿帘,搀了皇后下来。
萧清婉因着有事,心内一向七上八下,没曾好生打量过此处。现下听天子说了,就放眼望去,见这里安插的亦是窗明几净,门前是酸枝木嵌粉彩瓷松梅竹屏风、东边靠墙是鸡翅木雕龙纹高几,上摆龙凤金香炉,绿冻石象牙雕仙鹤插屏,西墙上挂着一样全部白玉雕的葫芦瓶,一副字――上头盖着天子的玺印,想来是赢烈本人的墨宝了,旁竟还挂着一张弓,南面是三个并排的鎏金万字纹红木橱柜,北面就是床榻,上头铺的盖的都是明黄各处的底儿,绣着龙纹――屋内安排虽也风雅,却大半都是半新不旧的,墙上那张弓,更是很有些年初了。
赢烈搂着她,也在心中暗道:虽是面貌与以往略有肖似,脾气却大相径庭,是她却又不似她。但现在伴在朕身边的人是她,她是朕的妻室,一世都是。这般想着,臂上又使了些力,直至萧清婉禁不住痛哼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对她道:“你本日是初来此地罢?瞧瞧这儿好不好?”
时下已是仲秋,恰是夜凉似水的时候,萧清婉在轿内坐着,心中七上八下的,倒也不觉着寒意侵体,顺手翻开帘子,见着天上一月如钩,月色冷冷,就又放了帘子。
进得殿内,只见殿上烛火透明,却没宫人服侍,心中更是惊奇不定。正在踌躇不前,忽听内里赢烈道:“朕在里间。”萧清婉循声走了畴昔,亲手打起明黄软帘,便见赢烈立在室内,穿戴一件石青云纹氅衣,里头一件湖绿正面五爪金龙团纹的深衣,没戴冠。
且说穆秋兰为皇后披上了大氅,萧清婉快步走出坤宁宫,来至阶前,只见阶下停着一乘简便小轿――乃是本身常日里便装出行所乘,那御前总管寺人张鹭生正侍立一旁。当下,萧清婉冷着脸问道:“凤鸾春恩车安在?既要本宫畴昔侍寝,为何不见车辇?”张鹭生躬身笑道:“娘娘谈笑了,那凤鸾春恩车乃是妃嫔所乘,娘娘贵为皇后,焉能乘坐?且皇上只是请娘娘畴昔,并没说要娘娘侍寝。”萧清婉心中更加猜疑,又见张鹭生候着,暗道:且走一步算一步,见了皇上再做决计。便迈步下了台阶,张鹭生亲手打起轿帘,萧清婉入内坐了。
萧清婉同穆秋兰对望了一眼,便轻移莲步,迈进养心殿的门槛。
萧清婉在阶前立着,冷眼看着大殿飞翘的檐角。穆秋兰见主子面色冰冷,心内焦心,禁不住低声道:“娘娘切莫烦躁。”萧清婉会心,亦轻声道:“无妨,本宫自有分寸。”少顷,张鹭生便出来,还是躬身道:“皇上请娘娘出来。”说着,顿了顿又道:“皇上请娘娘出来,旁余宫人就在殿外服侍罢。”
萧清婉就要上前下拜,却被赢烈一手拉住了。萧清婉心内不解,但看赢烈面含笑意,暗自揣测着该当不是甚么好事,便也笑问道:“皇上深夜呼唤臣妾至此,所为何事?”赢烈不答,却轻声道:“婉儿,你有日子不唤朕‘夫君’了。”萧清婉微微一怔,自打之前皇子觐见那日为天子见疑,她心生害怕,心底里对着天子也不如昔日那般知心了,虽是面上仍然亲热,究竟也不似以往自如。她自谓无事,不想却还是为天子所发觉,一时候竟不知如何作答。赢烈见她久不答话,又道:“还是这些日子,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让你心生隔阂了。大婚那日,朕说过不会让你在这宫里不会受半分委曲,到现在竟算是朕食言。朕当初没问你内心是否情愿,就硬娶了你,自当好好待你,现下却惹得你内心不欢愉,是朕不好。”萧清婉心中一惊,暗道:本日这是怎的了?口里便道:“彼时是臣妾初入皇宫,不懂事,肆意胡为,皇上宽弘大量,宽恕了臣妾无知之罪。皇上再这般说,可就愧煞臣妾了。”赢烈道:“那现在你懂事了,就要与朕生分了么?我们之间就只要君臣,再不是知心的伉俪了?”
萧清婉心中迷惑,道:“这都要禁灯了,皇上为何这个时候相招?”穆秋兰道:“张公公没说,但他有对奴婢说,要奴婢拿了娘娘常日里梳洗的钗梳并明儿要穿的衣裳,想来……皇上是要娘娘畴昔侍寝了?”萧清婉面现喜色,斥道:“胡说!本宫怎能去坐那凤鸾春恩车?!”穆秋兰见皇后发怒,讪讪的道:“奴婢也是这般想,只是实在想不透皇上此举何意。张公公还在外甲等着,娘娘您看……”萧清婉内心揣测了一番,冷着脸道:“你去对张公公说,本宫梳了头就出来,请他候上半晌,好茶接待。”穆秋兰道:“张公公说,皇上有喻,若娘娘已卸了妆,就不必重新妆点了,只穿了家常衣裳去就是。”萧清婉心中更是猜疑,但天子既传了口谕,虽是荒唐,本身也不好抗旨,只得起家让穆秋兰服侍着穿了衣裳,自家拿一只珊瑚簪子挽了头发,就出去了。临出门,穆秋兰怕夜里外头刮风,又给她披上了件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