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节 何处话凄凉[第1页/共1页]
廖敬之奉侍琴美人喝了一口茶,两人相对沉默,心中都是波澜起伏。两人四手相握,却都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因为她们的指尖,都是一样的冰冷。琴美人失子,廖敬之早有耳闻,现在重新听到,再想起本身的母亲,真是得志人逢得志事,只感觉更加苦楚。
琴美人眉心微蹙,微嗔道:“表妹真的要与我生分吗?”
廖敬之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眶也是一阵酸热,却终究没有留下泪来。
“琴美人……”廖敬之想要说甚么,却被琴美人摇手止住。
“你在廖府里,风里言风里语,一定没有听到一些。此事若不申明,始终是你的心结。”琴美人拉廖敬之坐在她身边,神采持重,低声说道:“陈姨原是我母亲的一个使婢,我母亲生下姐姐后三年,又怀了我。当时却发明……陈姨也怀了身孕……”
“我在府中,并不甚得父母喜好,厥后母亲和二娘三娘皆生了男孩儿,更加不放我在眼里。陈姨一向伴着我,奶我到了六岁,父亲跟母亲筹议,说是官家立了太子……说来好笑,当时张家,除了姐姐年纪大了,只要我一个嫡出的女儿。一夜之间,真的是一夜之间,父母对我好了起来……我身边俄然有了两个傅姆,我却一个也不想要……
“琴美人调教出来的人,怎会有不好的?雅筝女人说话应酬的风采,已然不属于宫中耐久的嬷嬷了。”廖敬之赞成道。
本来,廖敬之的母亲,竟然是琴美人的乳母!且廖敬之,并非廖家正室嫡出。窗外之人悄悄点了点头,一颗心倒是砰砰直跳。
“那……那些传言,公然是……是真的?”廖敬之声音微微发颤,眼睛却看向了雅筝。
窗外那民气下恍然,公然,她们不是真正的表姊妹!
幸亏耀阳馆正厅东西纵横三间,琴美人她们现在地点,恰是居中的那一间。固然三间屋子未曾隔断,但是毕竟隔了这么远,窗外那一声轻呼,才没有被闻声。
“要晓得乳母比亲娘,若不是当年我年幼无主张,断不会同意将你母亲嫁予廖家做妾。”琴美人说得动情,神采更见惨白。
既然廖敬之的母亲已经做了琴美人的乳娘,那必定是已经生养过的,一个生养过的妇人,又如何会去嫁人呢?廖敬之的年纪明显比琴美人要小很多,那么廖敬之,便是她的母亲嫁到廖家以后才有的。据琴美人所言,廖敬之的母亲,明显另有一个比琴美人更大的孩子。
“陈姨便是阿谁时候,被送出了张家。直到刘贤人点我进宫,我说话有了分量,才派人刺探到,陈姨嫁给廖家做了三房。生了一子,又生有一女……十五岁,我进了宫,到处都是生硬冰冷的面孔,我更加驰念陈姨,那是我老练的影象里,最暖和的一张脸。府里宫里,实在糊口都一样,尔虞我诈,你夺我抢……
那人只看她的穿着举止,便已经模糊猜到是她,只是绝想不到,琴美人会与廖御侍是中表之亲。殢殩獍伤听琴美人和雅筝口口声宣称呼她为“表女人”,一时想不起琴美人与宫中的哪位是表姊妹。现在看得清清楚楚,便是廖敬之,心中不由得大奇。
“实在,陈姨是我母亲陪嫁,我父亲收为姨娘,也没有甚么……陈姨先出产一个月,她生的,嗯,是你我的哥哥。我母亲生下了我,偏生又是个女孩儿……我是吃着陈姨的奶水长大的,只是从我有影象起,却没有见过陈姨扶养过哪个哥哥。
“方才那一番话,都是按着表妹的意义说的,表妹在前面听着,可感觉有何不当没有?”琴美人问道。
“或许真的是报应,我母亲不知如何措置陈姨的孩子,报应在了我身上。”琴美人的睫毛微颤,眼睛却已经红了,只是咬牙忍了又忍,强笑道:“你看我,说这些做甚么?”
“多谢琴美人一番信赖。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些小见地罢了,琴美人天然也是想到的,只是美人怀着龙裔,不能等闲劳心使力,以是这些小事小情,我一时想到了,不敢不回说的。还请美人不要多心,不要怪我多事才好。”廖敬之一席话说得委宛得体,窗外那人却愈发惊奇。
“当日的事情,原是我母亲的错在先,是我张家,对不住你母亲……”琴美人低声感喟。
廖敬之忙从座上站起,俯身站在琴美人身边,递上一碗茶,轻声说道:“琴美人且请保重!我不敢称呼美人为‘表姐’,敬之实在,实在不敢妄图……”
“表妹进了宫,如何反而与我生分了?你我虽不是真正的亲表姊妹——”琴美人的声音俄然变得极其温和,“但你母亲待我的好处,我倒是一日夜未曾健忘的。”
常听后苑的人说,陶菊苑的廖敬之最是个孤言寡语不爱说话的人。矜持沉默,不言不笑,倒与秋阑馆别院揽月阁的秦娘子普通无二。平常相见,公然是位沉默寡言的人,本日,却闻声她如许侃侃而谈。
那女子回身坐下,窗外之人看得清楚,这女子,公然便是秋阑馆陶菊苑的御侍廖敬之!
说到这里,琴美人乌黑的眼睛更显得敞亮非常,但如许的神采却在一刹时被掩了下去,接着又说道:“现在只剩下文弦和雅筝。文弦服侍得妥当谨慎,却不是个有谋算的。只剩下雅筝一个,在宫里日子久了,也历练出了很多本领。”
琴美人说着,伸手拉住了廖敬之的手,“表妹没来时,我身边,也只要这一小我,能够说说知心话。”接着收敛了感慨的神采,浅笑道:“表妹看她措告别事,可也过得去吗?”
琴美人会心,对雅筝说道:“去看看早餐齐备了未曾?今早我和表妹一起用饭。”雅筝忙承诺着下去了。琴美人又轻声说道:“我进宫时,娘家陪嫁的八个丫环,死的死,散的散,有的被指走做了绣娘,有的去六尚局当了干活儿使唤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