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节 额现鱼骨钿，鬓影芙蓉面[第1页/共1页]
“只是你担忧经此一事，如悦不会再到这边来玩，以是你便一分也不留了。”皇上接着舒娥的话说道：“丁香、香薷、豆蔻、麝香，都是用来做这个了。”
舒娥点了点头，重新包上纸包，说道：“明日便是如悦公主的生辰，幸亏这些饵料赶着做了出来。只是……”
舒娥晓得皇上是在谈笑，却又无言可答。正欲告别分开，丁香却找了来。舒娥看到丁香的衣衿在竹林边一闪，俄然想起一件事来，恐怕丁香瞥见皇上便回身归去，忙叫道：“丁香姐姐，我在这儿。”
舒娥微一踌躇，就着丁香的手翻开纸包，三指捻起一小撮红褐色的酒糟，扬手撒进惠民河中。
两人别过皇上，丁香小声说道：“皇上问你话，你如何也发楞呢？你不瞥见皇上有些担忧吗？”
舒娥沉默不答，只是想着方才闻声皇上那一声哨音时，心头那一种激烈惊惧和震惊的感受，另有轰动之余心中莫名的惊骇之感。
皇上和丁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舒娥微微脸红着撅起嘴，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淡淡一笑，将右手两指放在唇间，收回了一声清越婉转的哨音。
皇后忙起家答道：“春熙正在小月中，不宜办得过分浪费豪侈。只是大娘娘、小娘娘、皇上、臣妾皆保重如悦，过分简素又不能经心。且办得草率，春熙不免病中多思，反于她的身子倒霉了。”
舒娥心中感激而欣喜，忙向皇上万福伸谢。
半晌，丁香将院子里箅子上面晾着的糯米酒糟全数包了过来。舒娥正要双手奉给皇上，皇上奇道：“这是甚么？”
丁香笑道：“它若能看懂你招手，那才成了精了。”
舒娥很快缓过神来，笑道：“不知是那里飞来的鸽子，喂过两次，倒有些熟了。”
“包一半吧。”舒娥话刚出口，随即神采一黯，道：“还是全数拿过来吧。”
皇上伸手在纸包上面悄悄一拍，说道：“明日在凤翥宫后配殿仪元殿设席，这个，由你亲手交给如悦。”
太后对皇后道：“到底过分简素了。”
太后坐了一会儿，便回到正宫中歇息。皇太妃倒是陪着坐到席终。皇上便发起世人到横波桥边的亭中看鱼。皇太妃似是想要说甚么，看到如悦兴高采烈的模样，微微一笑，眼神中尽是垂怜的神采，也不再甚么了。
不及说出口，一尾尾金鱼已然浮下水面，纷繁喋唼。
丁香恍然道：“啊，这是……”
“这么说，你是要去处皇后伸谢了？”皇上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悦的生日办的简朴而热烈，与宴的除了太后、皇太妃、皇上和皇后，便只要同在行宫中的众位妃嫔。酒宴并不豪华，只选了各色清冷精美的菜肴，吹打的也只召了教坊的笙箫花鼓在幕后吹奏。
“此事么……”皇上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助你脱困之人，乃是皇后。琊残璩伤”
皇上扭头看着舒娥：“这鸽子不是驯养的。”
皇太妃忙对太后道：“去了各种烦琐，反倒显得靠近。”说着对皇后点了点头：“如许便很好。”
舒娥笑道：“这鸽子很通人道，那里是平常的鸟儿了？”说着又伸手号召。
皇太妃看着皇后，感慨道：“毕竟还是你细心。”
舒娥神采却有些恍忽，乃至是带着一点不易发觉的惊骇之色。丁香看舒娥不语，恐怕她失了礼数，忙推了推她。
舒娥缓缓垂下视野，只是看着河中逐步散去的锦鲤。皇上的话，确是每一句都道出了舒娥心中的顾虑。
瞥见灵镜落在桥头雕栏的汉白玉狮子上面，笑着冲灵镜招了招手。灵镜向来颇通人道，瞥见舒娥招手，忙振翅咕咕回声，却不向舒娥飞过来。
如悦身着红衣红裙，额间点着一枚浑圆而殷虹的鱼骨花钿，愈发衬得肤如凝脂，端倪如画，粉妆玉琢，惹人垂怜。
舒娥的手指柔滑而白净，手背光滑津润，较之很多女子瘦的骨节清楚的手，更有一番天然的年青之态。加上不饰装潢，也自有一种纯洁之美。
谁知灵镜只是振翅腾跃，却并不飞过来。
皇上欣喜道：“舒娥，你从那边得来……”一扭头却瞥见舒娥嘴角虽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尽是失落。皇上立时明白了舒娥的心机，低声说道：“你是要我送给如悦。”
灵镜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几个回旋飞近了桥边，却终究振翅一扬，朝着东边飞去。
惠民河中的锦鲤皆是名种，鱼鳞或者色做纯金，或者金中泛红，或者红白相间，或者通体乌黑。现在一尾尾都浮上来，映着日光，确是赏心好看。
“这是天然。”舒娥点头说道：“进宫来皇后到处虐待于我，只是每次都叮嘱不令我去谢恩……”舒娥正说着，俄然瞥见皇上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微乱，忙住了口。
丁香笑道：“它一只扁毛牲口，要吹叫子号召才行呢。”
许是舒娥的声音大了，肩头的灵镜跳起脚来挪了挪，伸出长长的羽翅扑闪了一下。舒娥被灵镜的翅膀佛得痒痒的，伸手接了灵镜抛到天上，嘴角兀自挂着浅浅的笑。皇上看了看鸽子，看了看舒娥，仿佛想要说甚么，却终究没有说。
舒娥心中一时欣喜交集，对皇后也满心感激，不想在困厄之际，竟获得皇后的如此帮忙。舒娥悠悠赞道：“皇后聪明机变，又是那般气度沉稳。”
丁香向皇上和舒娥行了礼，舒娥对丁香道：“快去将晒得酒糟包一些来。”丁香不解何意，承诺了。又问道：“要多少呢？”
仪元殿是凤翥宫后院的东配殿，西配殿是柔仪殿。东西两配殿间隔横波桥不过十余丈远近，与竹息园隔河相望。既在仪元殿设席，那必是要带着小公主到河边看鱼了。
“方才贤明睿智的人还是我，现下已经变成皇后了。”淡海蓝色衣衫上银丝线的纹绣衬得皇上格内里如冠玉般英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