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内忧外患积怨重重[第1页/共3页]
“与我沏壶茶来。”林如海寒着脸叮咛道。林平赶紧退出屋子,让上面的人弄壶上好的茶水过来,又亲身端了出来,林如海伸手接过,灌了几口,又道,“这个赵家班到底如何回事?”
听他说得诚心,小方卿也不免展颜笑了笑,屈膝又是一礼,道:“眉山夫人之事,在苏杭一带早已传遍,怎会做不得真?我也是随赵家班常来往于两地,多有听闻,如夫人这般虽惨遭磨难却不改矢志乐善好施之人,我虽不过优伶之身,却也未曾失了心,丢了魂,可惜有力相帮,唯有借这独一的一身之技,唱几支曲儿,略表寸心。”
还没等他把后半句说完,林如海已寒声打断了:“此话当真?”
吴侬软语的调子,衬着哗哗的水声,现在听来却别有情致。《巡按审母》过后,便是小方卿的戏,瞧见胡彦青搁动手中杯盏,面露等候之色,满身聆听的模样,林如海镇静地笑了,赵家班的戏一贯排得极满,此回他又是临时去订,能挤出工夫加这一场,也是费了一番工夫,不过胡氏在本地名誉极高,族里又不乏为官者,在朝在野皆有成才者,若能多此臂助,与他也不无好处,此番人缘际会,天然要好生接待。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亲们了,明天的更新晚了一点,灯花码了一下午才方才搞定,头昏脑花的,汗,终究憋出来了,遁去寻食了,木有存稿君的日子好辛苦。
林平弓着腰快步地跑出去,谨慎地避开满地的狼籍:“老爷有何叮咛?”内心倒是惴惴忐忑着,看这景象,老爷此回倒是真真动了大怒,如眼下这般的失态,倒是多年未曾有过了。
将末句的韩文公改成了良善人,世人便知往下又改了词,皆猎奇起来。胡彦青更是抚掌叹道:“不愧是小方卿,这词儿听着风趣,林大人觉得如何?”
听他也颇觉得然,胡彦青面上笑容渐深,眼底更闪过一丝兴味之色,伸手取过酒樽仰首痛饮一杯,方笑意盎然地听往下的戏文。却听那小方卿清声唱道:“书香子,家道落,居寒寺,思积德。施恩救人邀朱门,却遭泼污构陷辱,浑身傲气夺门出,十载辛苦筑隽誉。乐善好施名飞扬,却不料吓煞昔日黑心人。”
赵班头顿时哑然,不说旁人,就是那位胡公子,就直接扔出了足足一百两,统共数下来,却真比昔日更丰富几分。小方卿又是梨园的台柱子,他也不敢过于斥责,只警告了几句,让她今后行事莫在自作主张,徒惹了事端祸事,便转成分开了。
这一段词,小方卿唱得如珠走盘,毫无半分呆滞喘气,唱到厥后,更是越唱越急,让世人也跟着凝神屏息侧耳聆听,内心也跟着唱词的顿挫顿挫忽上忽下,到最后一声轻叹,席间也跟着感喟。胡彦青听得出神,待一曲唱尽,忽而问道:“这眉山脚下乐善堂究竟是如何人物,听这词,倒是唱得真事儿,不知诸位大人能够替胡某解疑?”
秦苏所谋,林如海并不知情,前番祠堂静思过后,尚未行动,却传闻板浦数十灶户联名状告盐商刘全强买强卖企图抢占晒场一事。板浦是淮北三大场之一,自古百姓便多有以制盐为生者,眼下又正值晒盐要季,若板浦生乱,对今季盐产,乃至岁末盐税影响甚大,林如海天然不敢小觑,仓猝与部属幕僚连夜商讨,加派人手往板浦,连续数日,皆歇在衙门,连府里也得空顾及。
林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满嘴苦涩,那十苦叹的唱词,他也是重新听到尾,哪还不知暗射的是甚么,那是将府里高低唱了个齐备,更叫他听得心惊肉跳吓得胆儿颤,现在听自家老爷阴沉的问话,更是从脊梁骨上窜来一股寒意,冻得他不由地颤抖,更抬高了身子,低声答道:“离得比来的三回,唱的是李举人的悔婚,秦淮河上的花灯会,另有张老员娘家闹寿宴的事儿。”话只点到为止,可当中的意义,却非常清楚。举人悔婚,秦淮花灯,员外闹寿,皆是实打实的真事儿,在这空中儿上早传开了。眼下哪怕她唱得不真,世人也道是真相,这词儿若一经传播,那些个吃斋念佛常日无事生非的,哪还能不扒着往深处细究?
听到此处,林如海哪还不知这小方卿必是有人蓄意调拨,可眼下既有高朋,又有同僚,故意喊停,却看胡彦青几位好戏之人听得入迷,心中不免游移。可偏生是这一踌躇,叫他更是捶胸顿足悔怨不已。
林如海的非常除了故意人以外,再无旁人发明,世人皆埋头留意在台上那一抹清影之上。乐工技人也不知小方卿为何俄然改词,上面的调儿该如何起,世人皆面面相觑,哭泣的伴曲儿不由地停了下来,台下台下一片温馨,只余下小方卿清越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持续娓娓地清唱:“心慌慌,身难安,辗病榻,思除根。千里奔袭歹计出,幸得老天怜良善,捡回无辜两条命,气得那歹人一命险呜呼。我方卿另有十好十不好,良善人却也有十苦十感喟,听我方卿来与诸老爷唱一唱。”
小方卿生得眉清目秀,一袭青蓝道袍更衬得面庞俊朗,只见他水袖轻提,度量毛竹道筒,曼声吟道:“姑母也想听道情?保你曲终病除,待我唱来。”说罢,轻摇毛竹管,唱道,“黄花各处开,小道下山来,鱼鼓一声响,引得众仙来。”还未等扮演方朵花的应一句“像了,像了”,便朝台下众客欠身道,“本日佳宾座,小生唱戏来,毛竹管儿摇,听我话道情。”
刚散了戏,赵班头便黑着脸找到小方卿:“你今儿是如何了?平白无事改甚么词儿?”
无人应对,邻座的官吏便轻声地与他讲了讲乐善堂眉山夫人的事迹,听到十年如一日不改济民救人之善举,胡彦青面露敬佩之色,连连赞道:“好一个眉山夫人!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倒让吾等男儿自惭形秽,只不知这小方卿那边得的讯息,若当真所唱失实,此事,胡某倒也愿出份力,善恶到头终有报,胡某坚信,总会有拨云见雾的那一日。”说罢,起家朝主位的林如海拱手一礼,“多亏林大人的接待,若不然,胡某怕也刺耳得如此好的戏,扬州多人杰,连个唱梨园子也能如此惩恶扬善,连一介妇人也有如眉山者,胡某本日确是受益很多。”
这一声夸奖感激,听得林如海如坐针毡浑身不安闲,却不得不浅笑着客气谦逊几句,还未等缓口气,又听那胡彦青咨询地问道:“不知林大人可介怀胡某邀那小方卿过来一叙,戏中真假,胡某委实猎奇。”说着,又朝世人团团见礼道,“诸位大人还望通融一二,胡某好戏,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若不弄个清楚,怕是归去也难安寝的了。”
从小方卿开嗓以来,林如海便再没有言语,指尖深深地抠在掌心,一阵一阵揪心的痛,从手心伸展开来,却让他整小我都经不住发寒,强忍着才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两腿更是紧紧地踩在空中上,想借着地底儿的依托,让本身坐得改正些,更稳些。还未等他调剂美意绪,却听到胡彦青的疑问,一提到那眉山乐善堂,他的内心更加糟糕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