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贾琏到犹做困兽斗[第2页/共3页]

停顿了半晌，见贾琏当真听了点头，微微松了口气，话锋一转，忍不住探听道，“你倒是个故意的，不知那宝玉这些年可有长进些？”

这是几日来，贾敏第一次唤住了他。林如海的行动微微顿了下，等了半晌，却又失了动静，不由轻声开口道：“何事？”语气虽淡，却也不算冷。

只不过――

贾敏如何作想，贾琏并不知情，这一起行来，他走得并不非常急，江南景美人更美，虽不致夜夜眠花宿柳，但到了秦淮地界儿，又无要事缠身，若不寻个伶人唱支小曲儿夜游一番，岂不太愧对自个儿了？这般且游且行，到扬州府时，已过月余。至林府，林如海并不在府，管事便先领他往客院安设安息，待林如海归府后，方前去厅堂拜见。

苏云岫并不晓得有人求访而不得的寂然，这日夏意正浓，碧色嫣然，三人忙里偷得半日浮闲，悠悠然四周闲逛起来。逛得累了，便往邻近的茶馆小憩半晌，要一壶清茶，几碟茶点小菜，与窗旁看一看楼外风景，随口笑谈些家常，三人倒也其乐融融。眼看日头渐西，便起家欲归去安息。刚转出包间屏风，却见另一间的门也哭泣着翻开，随便地一瞥，苏云岫不由一怔，只见林如海一袭松香色儒衫便服踱步出来，忍不住蹙眉郁卒了，这是甚么运道，竟会在这里碰到。

贾敏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极清楚的笑意叫李嬷嬷微微一怔，却听她悠悠笑道：“依琏哥儿的性子，传闻这般特别的女子，怎会不动点心机？”这些年，她听过的苏云岫也不过这一个，贾琏若本身有了念想，她再在旁点上几句，却比将人捧到跟前更有效处。

他说得极诚心，林如海一一听了，只到最后一句时面上微微僵了下，很快又规复过来，笑道：“如此，你便在此放心住下，也是一家亲戚，毋需客气甚么，如有何事与我知会一声便可，或是与帐房说一句也成。你姑母克日略感小恙，听得你过来的动静，怕是内心也极欢乐的，早早便备下酒水吃食，只等着你到府。”

林如海笑应了，虚指不远处紧挨着的一溜三椅子，皆半搭石青孔雀椅袱，贾琏心中微动，还是拣了末席恭谨地坐下，酬酢几句，便听林如海问：“老太太可好？内兄可好？府里统统可好？”

贾敏哪还不明白林如海的意义，内心倒是真的欢乐，林如海这般行动，怕还是顾念昔日情分的，若不然怎还会想到这些？摆手叫门房退下，贾敏赶紧找来下人，叮咛下去将客院好生打扫一番，叫厨房整治了些吃食，早晨好一道吃个洗尘家宴。内心更是策画开来，究竟该如何抓住这可贵的良机，揣摩着不知贾琏此行所谓何事，逗留多少光阴，本身是否该想个别例叫他多留阵子。贾琏此人虽不喜读书做不得宦路过济，但心机却非常活络，办事也有几分本事，眼下与她而言，多一份助力老是好的。

贾琏本就抱着替贾母传话的任务在身，次日梳洗结束，便往内院贾敏跟前递了话，贾敏道是贾府或有事与己商讨，忙唤斑斓贯穿外院的角门处相迎。斑斓本日着了红绫罗裙青缎掐牙背心，称得姿容更加娟秀可儿，贾琏不由多瞧了几眼，手心微微泛痒，似要行动，可念及在林府，又度其身份应是贾敏跟前有头面的丫环，不得不按捺住心机，只笑眯眯道了声“有劳mm带路”，便不再多做挑逗调笑之语，跟着她往前走。

一行人一前一后，一起向南，一起倒是登车往北，各走各的路，各想各的事，谁也未曾看到，一楼大厅转角处有张惊奇吃惊的脸，目光一向跟着世人游散，直到茶馆门外空荡荡一片，方收回的视野。

苏云岫恐怕他说出甚么不应时宜的，或是顺口认下，赶紧笑着接话道：“林大人有要事缠身，民妇先走一步，两位大人慢行。”说罢，朝两人微施一礼，便裣衽提步，从两人面前施然行过，转下了楼梯。秦子浚唇畔笑意微浓，也随之朝两人拱手一礼，慢了半步，待苏轩醒转过神来仓促往前，才跟在最后也下了楼。

苏轩走在最背面，见两人都停下脚步，忍不住低声轻“咦”了一声。林如海似是认识到了甚么，又似不过随便抬眸，瞧见不远处的三人，眉峰不自发地锁了起来。屋外的阳光从半开的门扉里倾斜而出，落在门前的三人身上，男的温润如玉，女的温雅清丽，相视一笑尽是心有灵犀的默契，身边，另有个灵秀的少年苏轩，歪头瞧着两人，目光溜溜地转悠着，亦动亦静的画面，极静好的一幕，美得叫人不忍直视，美得就仿佛是嫡亲的一家普通，美得叫贰内心的膈应不适几近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一开口，林如海便已拧住了眉。孙老说了甚么，能说甚么，他也曾问过，自是心知肚明，眼下的贾敏不过是捱日子罢了，乃至，连今岁也再难捱过。一想到这，林如海也不自主地透暴露几分暗淡来，即便再心寒再痛心，可儿非草木孰能无情，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也非一朝一夕便能健忘的，现在她不过只是个空壳子罢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放缓了很多：“你且放心将息着便是，莫要……往内心去。”

听得林如海亦是一番美意，苏轩不失恭敬地答道：“有劳林大人操心，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眼下虽不在书院，却能学得无数真知，纵使学业上有晦涩难明之处，有秦叔叔与我解惑，却也不遑院中先生。”

只可惜，到乐善堂时，只看到走进走出忙繁忙碌的人们，拉住一个壮汉一问，却道店主出去了，只得郁卒地叹声气再转头。眼下天气尚早，贾琏也不想早早回府，刚来扬州也不好过于放纵惹出甚么事端来，便漫无目标地四周闲逛起来。

秦子浚走在身后，她脚步冷不丁地停下，几乎撞了上去，昂首一看清来人，便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下她的身子，本身后转至她身边来。苏云岫似是心有所感，抬眸看向秦子浚，刚巧对上他低下来的瞳眸，见他眼底暖和如剪剪东风的笑意，不知怎的，心突的一松，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而实际公然不出她所料，贾琏首回出府，便往茶馆酒馆故意肠探听，乐善堂本就是克日里街头巷尾坊间之热议，不太小半日，关于乐善堂与苏云岫的故事便已有表面清楚在脑中，内心猎奇更甚，暗叹不愧是江南人杰地灵，连这女子也与旁处罚歧，只不知这苏眉山何许人，又会是如何一番神态，思及此，忍不住扣问了一番方向，便再坐不住起家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