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吃醋[第1页/共3页]
那大娘却实未曾想着这很多,初嫁时另有些个惶恐,及过门儿,见这婆母为人极好,十余年相处下来,早不将申氏看作外人。回家后还要说大哥:“得空儿与九哥多说说话儿,返来学与阿家听,她想哩。纵与太子不好多说,探听一下子东宫大哥,返来讲说。”
玉姐这宫里也是闷得慌,听他说要不去了,忙道:“去,去。”却见他笑得奇特,佯怒道:“你好端庄人儿!怎地越来越不诚恳了?”
九哥干咳两声,自以声音陡峭,洪谦听来倒是镇静非常,只听他道:“章哥会叫爹啦!”
话说九哥脚下轻回了东宫,却见玉姐正撩着章哥说话,原要说洪家好动静,见着妻儿两个脸对脸儿,都是白净敬爱,不由上来先与妻儿戏笑一阵,不想逗了半日,章哥打个哈欠,一个字儿也不与这两个无聊伉俪。
大娘内心一甜,声儿也放缓了:“我们结婚,爹娘打发咱京里守宅子时候,娘还唤我去叮嘱,说你心眼儿实诚,又好犯犟,怕你死不低头,叫我多担待哩。你现在也好拿这个话来讲九哥了。你既能将人事处好,何不信本身兄弟也能将事做好?”
却说九哥逃往书房里去,确是面红耳赤,挥去寺人宫女,自抽屉里摸出本书来。这却不是甚端庄籍,乃是本话本,边儿已略有些儿起毛了,想是平时翻阅颇勤。这话本乃是茶馆酒坊又或是瓦子里平话人平话稿子,此时平话所说故事皆不甚长,短短一篇,多是说些个贩子百态,自也少不了私交姻缘。
九哥也不知为甚于她面前更加要如此,只觉心头畅。满心满眼,都是:她醋了!真都雅!
九哥笑道:“我听一辈子也不会觉着烦哩。”洪谦却不知九哥表情,本来便不想分开本家,入了宫里先是两宫冷酷,官家初是靠近却又攒着劲儿想自生个儿子、也与他冷淡了。现几处虽都好了些儿,九哥心内,这偌大皇宫,情意相通家人,唯他妻儿罢了。官家等人,礼法情面耳。
玉姐伸手扯扯他脸颊道:“你原好作端庄样儿,甚时候学会奉迎人了?”九哥道:“不是学来。”玉姐松开手儿,与他揉上一揉,故拿眼睛猜疑看他,看得九哥不自,道:“你那样儿都雅。”玉姐啐一声:“登徒子。”九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来,见你何需爬墙?我们一道出行,自也不消瞒着旁人。你要不喜好,便不去了。”
大哥道:“我晓得娘想着九哥那一家子,我也想他,他打小儿便心眼儿实诚,宫里头污糟事儿又多,咱京中这些年,听得还少了?就怕他犯了犟,死不低头儿。”大娘道:“另有九娘哩,她这家里光阴虽短,我却看她不是个面团性儿。”大哥道:“那也不能单希冀个女人,咱家没兴作叫女人顶头里。”
洪谦归家,已有很多靠近之人、阿谀之人或亲至、或遣亲信人至,都来道贺。郦玉堂家里申氏携着长媳也来道贺,申氏自打亲生儿子九哥叫宫里人坑了去,百口增光添彩,唯她心内实畅怀不起来,却又须为百口做筹算,今既返京,少不得带着长媳出来走动走动。见了面儿先互致问候,申氏长媳比秀英小不几岁儿,还是执长辈礼,秀英坐于床上,忙叫小喜儿搀她起来,又命:“抱宝哥来与亲家看。”
且先故作端庄逗一回章哥,逗得章哥暴躁起来,两条小腿儿极有力往榻上蹬了两蹬,小胳膊空中乱舞,他才没知己地笑将起来。用晚膳时便叫小茶儿将章哥抱下去喂奶,哄他睡了。本身却亲执壶,要与玉姐斟酒,两个一递一递吃将起来。玉姐吃不两杯,颊便泛红,九哥看她时,只见这灯烛下老婆比常日美三分,不由心猿意马了起来。伸手去握了玉姐手,道:“慢些儿吃,吃急了易醉。”
九哥内心已拿了要护着小舅子主张,甭管这小舅子是不是与他娘子一个姓儿。且金哥他是江州经常见,金哥话未几,却于订婚后靠近娘子时一个极好帮手,九哥内心多少存着心分儿香火情。贰内心既要帮着金哥,便不觉洪谦这担忧算是担忧。
玉姐这回端的笑将起来,又口里空啐了他一下儿。九哥看她笑容,只觉春日已至,顺势上前偷亲了一记。玉姐也不恼,只似笑非笑看他,眼睛里似要滴出水儿来。两人腻腻歪歪,九哥口里便发干,伸手往桌儿上够半盏残茶吃了润喉。玉姐低着头儿,径往桌儿上取了茶窠子里茶壶,与他倒茶:“多咱没吃过茶哩,好吃人残茶。”
九哥之本意,乃是叫玉姐听他一片心,这门婚事,原是他做梦都想,却不知老婆内心是否也这般看他。不想玉姐这般答,方想起本身现在已是太子,问这话儿,倒有些似奏对了,不由有些讪讪。玉姐却也正色道:“我说了,你不听?”
秀英说这很多,倒是为着开解大娘,大哥总不是申氏亲生,申氏好轻易熬至本日,公婆丈夫恭敬,后代儿媳爱护,若因着九哥阔别分外惦记,叫留家里儿子媳妇心生芥蒂,昔日工夫便全白搭了。且九哥是要不返来了,申氏还须这些儿子扶养终老。
公然九哥道:“她们如何,咱自心中稀有便是,章哥愈发要看紧些儿,哪怕是慈宫那边,也休要丢开了手托付。”玉姐嗔道:“这还用说?我也极少抱他往外处去,纵去了也毫不准离了乳母手。他还小,只吃奶,到用饭时,不准他一丝儿外头吃食。”
大哥道:“我是信他,也不能不惦记他。”大娘道:“可见民气是一样了。咱自谨慎,休惹事儿,便是与东宫帮手了。”
九哥道:“说了你休要跳将起来。”玉姐道:“你说,我不跳。不是,我才没那般不慎重哩。”九哥道:“咱儿子又多了个娘舅。”
九哥道:“谨慎老是没有坏处。这宫人,不晓得要用来做甚?”他想恐是刺探、为犯警事。玉姐除开想到这个,还想着刚入宫时中宫与妙龄宫女了。便斜眼儿看九哥,眼波流转,戏道:“明刀明枪我倒是不怕,凭她甚样好人儿,我只不要。怕只怕她想瓶装旧酒哩,只不知你想不想喝?”
原未曾想本日话赶话,能叫玉姐说“醋了便怎地”,真是不测之喜。越想便越心神荡漾,终忍不住,逃将出来。将话本儿里那妒忌妇人看了又看,暗道,哪有我娘子醋得都雅?!
小茶儿笑着上来道:“大哥该吃奶了,许是饿了没力量说话。”九哥这才将食指自章哥下巴上移开来,笑着与拇指对着搓了一搓,婴儿皮肤极嫩,章哥小下巴有两层,肉乎乎,触感极佳。玉姐看了,也不拦他,由着他回味。待他将手放下,又作个严肃状,才问他:“看你这步子轻,想是有功德儿?”
九哥道:“这是功德,难为她能想到。”玉姐笑道:“她执掌后宫这很多年,还能端的甚事不懂?我只不知,这要放出多少宫人,是每殿都要放,还是怎地?倘放人多了,人不敷,这来又要如何分拨?”九哥心生警悟:“她又要肇事不成?”玉姐道:“慈寿殿迩来倒是温馨很多,想是静养,崇庆殿倒是端的看不透了,我更加觉着,两宫是不是已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