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说书[第2页/共2页]

素姐向来是个面不辞人，肚里不喜，往父母、女儿面前落一回泪，叹一回青儿“红颜命薄”，又说：“我矜持斋诵经，何用听这乱七八糟？”但是秀英将两个女先儿往家中一唤，她也不说赶将出去，竟然也磕着瓜子儿、喝着香茶，听女先儿弹起弦子琵琶，说那“流浪公子中状元，私定毕生后花圃”。

程谦倒好听闺女学说官话，每与她说话，已多改了官话。然思秀英所言有理，玉姐终要江州度日，至如那用获得官话时候，总要到长大以后。便回程老太公：“读书只为明理，然闭门造车终为不当，多少聪明人，只因困坐书斋，倒养成一股呆气，世事不晓，叫人哄了犹不自知。”程老太公道：“你便带她出去，你夙来晓得轻重，不须我多说，早去早回罢哩。”

玉姐悄声道：“这先儿哄人哩。”

程老太公对林老安人道：“养不教，父之过，少时也不求她顶门立户，是以没教好她，也是你我之过。她好有四十岁了，这性子是改不来了。幸尔不好走动，生不出大事。只拘家中，又如下狱普通，我看着也难过。倒是秀娘说可行。玉姐那处，又不是日日听书，隔几日，倒好叫她往外头逛逛，也晓些贩子百态，这个家，今后恐要交与她哩，也该从小晓些事。”

一语未毕，却听街面上一阵扰嚷，程谦抱着玉姐打茶肆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十几辆车一字儿打楼下过。恰是热烈时候，不消探听，便有那耐不住性子人说开了：“这是往城里来余家罢？他家有千万贯家财，虽是商户人家，平凡人且比不得他哩。有钱能使鬼推磨，休看商户人家，倒把钱与族中贫寒后辈读书，有个族侄中了进士，已做至县令哩。也与官人称兄道弟，自家也买田置地，好大一个财主！只因我们江州地界儿好，百口迁过来，客岁买大宅，整补葺了半年，龙宫也比不上哩。他家大姐儿嫁与个官人，二姐儿怕是跟着来了，只不晓哪辆车里是……那骑马是他家大郎罢？生得倒俊……”

知女莫若母，林老安人一头白发，倒有一半儿是为素姐而来。见她非常扶不起来，干脆下了死令：“不准她与外头有连累！”又说素姐：“为着你，倒叫孩子去与主簿家娘子陪着谨慎，白花很多银钱赔罪，你还小么？倒叫秀娘为你操心！往年吴家也是这般，只一开口，你便恨不得甚么都搬与人，他们那般放肆，都是你惯纵哩！”

玉姐把鼻子一皱，将程谦指头从鼻子上歪了下来：“才不是哩。我听苏先生说，自打立朝，统共出了三十来个状元，老好有4、五十，少也有三十多，好做人祖父了。天下英才何其多？不苦读几十年，如何能出头？说探花我还信些儿，倒是出过二十岁探花。”她尚年幼，于男女之事全然懵懂，却因秀英先时骂过陆氏之事，晓得何谓“年貌相称”，婚姻之事总要两人差不离。

程谦惊诧，很久，把玉姐一抱：“我好闺女，你吃不了亏啊！”

程谦道：“你又调皮了。”

苏先生只好再点醒于她：“与人说话，休要过于直白。”

秀英于何氏处陪了很多谨慎，终回转过来。何氏亦道：“你休要多心，这二年相处，你是甚样人，我还不知？你有私房，多留与玉姐方是。我这家里，只要死鬼还，总比你家轻易些儿。只是令堂忒风雅哩。”弄得秀英满脸通红，讳饰吱唔。

玉姐伸手把程谦脸一拍：“那是。我爹也吃不了亏哩，也不看是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