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佛缘[第1页/共2页]
苏平到郦宅时候,郦玉堂已自宫中返来了,他是返来做宗正少卿,又是远途而来,且是官家堂兄,一早往宗正处验了文书领了信印、官袍等,便得了几天假。宗正也是郦家人,辈分儿上较郦玉堂长了一辈儿,年纪上与吴王也差未几,乃是郦玉堂族叔,倒也看顾他这族侄。
男女分开来,郦玉堂先与吴王说了与苏先生是江州“巧遇”,因他亦答允了洪亲家,且不先说与苏先生有渊源――肚里实是对劲紧,他小儿媳妇儿实打实是苏长贞亲传弟子。吴王此生,生得繁华,却活得劳累,对这第四子也未曾多留太多意,只知他略平淡,也未几问。只数年不见,吴王看着九哥便喜好,因九哥生得“严肃丈夫相”,又知郦玉堂已与九哥订婚,不由可惜,照他看来,倒好与九哥结门好婚事才好。
本来这朱震德配生下朱沛,不久即亡,次娶了后妻段氏,又生三子一女,宗子朱清、次朱源、次朱润,幼女朱洁,宗子、次子皆已立室,季子朱润年十八,正说亲时。因苏先生要进京事,郦玉堂之名便有人传说,又知他家事,段氏便动了心机,想他家家教亦好,便要为儿子求娶她女儿,先与吴王妃说,微露其意。吴王妃也心疼申氏,想朱震家现也敦睦,便想为六姐定这婚事,又因前番郦玉堂信来,道是六姐、七姐皆有安排,然又无后门,是以先问申氏。
――――――――――――――――――――――――――――――――
申氏刻薄,既觉这朱家有些不好,虽未曾有实据,总觉奇特,便不想夫家侄女儿去受气。然统统皆是猜想,她又不能直说,说便不止是犯口舌,也是获咎了九卿家。且朱震是自家科考仕进儿,倒是侯府次子,他兄长霁南侯也当朝站班,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有个官身,实不好摆布。
当下议定。
两人又提及洪谦与苏先生两家有帖儿送来之事,郦玉堂道:“两处都该我们去拜见哩,岂有叫他们来事理?”申氏道:“不然,洪亲家那边,人家是女家,合该我们先去。苏先生那边,先生才返来,忙哩,去也见不着人儿,他既使儿孙来,咱便接着。”
郦玉堂一肚子气,暗道爹你为六哥订婚事我还没曾说甚,你又抉剔起九哥娘子来。待将九娘娶过门,你才晓得他两个班配哩。且那洪亲家,亦非池中物,休管你喜与不喜,我与我娘子喜好,便好。
背面吴王妃却信得过申氏,闻说几个孙子都定了亲,便也未几问,只与申氏说:“孙尚书家姐儿京中,我是见过,端的不好,我也不能叫定了。虽是失了父母,倒是祖母面前长大,也不是失了管束。”定都定了,申氏又能说甚?只好谢了吴王妃操心,又说:“本日刚入京,待明日安设下了,便往那家送个帖儿,官人与我不返来便罢,返来了,总要与亲家见上一面儿方显得慎重。”
申氏等船埠上,转过一条街便遇着特特请了假来接宗子几个,顺势是一道儿入吴王府。吴王府人丁浩繁,饶是如此,吴王妃还是力安排了晚宴与他们一家拂尘洗尘。单是自家人开宴,便比旁人家开门迎客还要热烈些儿。
不空又与几人说禅,各兴而归。那尘凡俗世里,却很有些儿烦杂。倒是皇太后道是做了个恶梦,需求做个法事,方能放心,实欲真一复返耳。官家待要应允,又遭苏先生禁止,梁相讳宿阿谁,比苏正奸刁百倍,劝官家弄个旁羽士来,又引了个道号平静羽士来。
不悟实不消这两个这般做脸,他师兄正千盼万盼,盼他返来。与他说了这京中情势,又说:“那班道人,咄咄逼人呐!幸尔苏长贞入京,头一日便逐了真一出去,不然……”佛教自入天朝,信人越来越多,渐凌玄门之一,及其成势,纵时有天子崇信玄门,于官方百姓而言,还是信佛居多。今一时之间道凌佛上,和尚们未免建议急来。且道人总爱多管个闲事,弄得和尚极是不满。
苏平十五岁年纪,生得不顶好,却也周正,与郦玉堂心中所思之顶好少年另有些差池,然苏平是苏正之孙,言行举止无一分歧标准,郦玉堂看了,便将这边幅上不敷舍了去。苏平学问亦好,与郦玉堂说话,虽非字字珠玑,亦是言之有物。待告别时,郦玉堂舍不得,拉着苏平局儿,叫他常来常往,又说:“犬子与君年纪相仿,本日随他母亲外头去了,不日命我便携他登门。”
郦玉堂道:“使得。”
吴王妃含笑道:“你说非常。”吴王世子与郦玉堂乃是一母同胞,世子妃与申氏是远亲妯娌,平常累年不见,年节各有礼品来往,因处得少,龃龉便少,也跟着夸弟妹“殷勤”,又说:“四娘京中住得少,有甚不便利处,尽管返来讲。”申氏又谢了大伯佳耦对大哥儿照顾。又有三娘等妯娌凑趣儿,一时也是其乐融融。
玉姐尚谦逊:“写得不好,恐见笑。”不空道:“心。”不悟因平话法,玉姐、九哥听他说得理,都听住了。不悟说到鼓起时,拂纸舒笔,自写来,又使玉姐来试。玉姐便书一大大“禅”字,不空见了,神采颇惊奇,不悟笑道:“我看写得便极好。”
秀英大为附和,又说申氏做得好:“我原也说来,那样人家,谁个平白获咎去。想那孩子舅家都不出头儿,咱纵不平,又如何插得动手去?遇着这等人,远远避开了是端庄。”
申氏与秀英说着闲话,玉姐见过申氏,便邀六姐、七姐,往她房里去。她这房儿较江州狭小些儿,却也安插得精美清秀。因发卖绣屏,自家拣了几样留下自用。林老安人教她留个大,充进嫁奁里,自家房里又摒1、二繁华花腔小绣屏。
不空和尚大家推许,凡来大相国寺之人,等闲不得见他,今既见着,两家喜不自胜。不悟因游说,道玉姐九哥佛前结缘,请抄几卷经。秀英因思洪谦事,也撺掇玉姐抄了送来。申氏亦有苦衷,也说九哥:“你也抄了来。”
次日,申氏往王府里说了郦玉堂不乐与朱家攀亲,又说郦玉堂心中虔诚,只恐家中有人结朱家这门亲家,他会不喜,又是阿谁性子,恐兄弟生份了。吴王妃骂两句:“这个扭性儿混账!”也拿他没个别例,反安抚申氏,“你这些年实在不易。六姐、七姐不愁没个好婆家,她们定了亲,我自有好物陪送。”申氏笑着谢了。吴王妃又说:“九哥媳妇,可好一见?”
那头申氏已与秀英说了朱家求娶事,两妇人凑作一处,多数是说些家长里短。申氏道:“德配嫡出儿子尚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孩儿也不知是谁种。现在京中提起来,哪个不说她是个贤夫君?说那德配不如她,命数不如她长、生儿子不如她好,子孙不如她畅旺?这还是占着礼法人呢,死了且叫作践,我六姐入她门便短一辈儿,孝字当头,叫人嚼得连骨头渣子不剩,咱也救不得哩!如许亲,便是我死了,也不能叫他结成了。自家闺女如此,也不好瞧着侄女儿跳火坑儿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