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金銮风月 - 第四章 心里有刺

第四章 心里有刺[第1页/共2页]

“奴婢是老太爷安排奉侍三女人的徐氏,给老太太和二老爷存候了!”徐氏恭恭敬敬地给任老太太和宗政伦磕了头,得了答应才从地上站起来又道,“三女人不能亲身来给老太太存候,已经在庵里冲着慈恩寺的方向磕了头,又叮嘱奴婢替她劈面再磕几个以表孝心。”

说罢,她又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道:“恪姐儿给祖母存候,愿佛祖保佑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佛国本在东海大岛之上,岛中间有一座连绵极广、海拔极高的山名为南山。这句祝祷真真是情深意重、孝心可嘉。

任老太太和宗政伦都非常不测,宗政伦便笑道:“母亲您看,恪姐儿真有孝心。她本身不能来,这不打发人来给您存候了么。”

儿子喜气洋洋,任老太太内心却非常憋闷。她叹了口气,表示宗政伦在床边的一张楠木圈椅里坐下,倚着大迎枕,神采淡淡道:“鱼岩郡王妃有些不欢畅。”她不想儿子担忧,并没有提起本身受了郡王妃搓磨的事儿。

宗政伦劝了两句,但见母亲的兴趣始终不高,估摸着另有事,便问了问。任老太太又长叹一声,闷闷不乐地说:“你可还记得恪姐儿?就是你大哥伉俪留下的女儿。”

宗政伦点头道:“娘您放心,都安排得妥妥铛铛的。对了娘,刚才儿子没找着您,就私行作主令归去取铺盖行李的下人把愉姐儿和悦姐儿都接了来。到底这不是我们家惯常住着的院子,处所紧窄了些,不然便将您两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都接过来才好。”

宗政伦笑道:“当然是为恪姐儿欢畅,没想到她能有这份佛缘。算一算,十年之期将至,她也该回府了。到时候娘您可要好好待她,不然两位朱紫那边就说不畴昔。现在父亲正追求回京任京官,恪姐儿若能从大长公主或者鱼川亲王那儿获得些助力,再有大伯父二伯父的策划,父亲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呢。”

徐氏方才那番话才一说完,任老太太便立时掉下泪珠子。领着徐氏出去的秋棠仓猝递畴昔喜鹊登枝月白绸帕子,她便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不幸了我的好孙女儿,小小年纪便阔别家人,住在那清冷的尼庵里,也不知受没受搓磨,叫民气疼得不可啊!老迈啊,我得去瞧瞧她才气放心!”

见任老太太还阴沉着一张脸,紧紧抿住嘴不说话,宗政伦又劝道:“儿子晓得当年大哥在时,与娘您的干系有些不睦。但大哥和大嫂现在都不在了,只留下恪姐儿这么一个孤女,她还不得好好孝敬着您?她有甚么,便是我们家有甚么。不说父亲了,儿子也想在京里谋个好差使。愉姐儿及笄议亲,得找个好人家儿。栋哥儿需得找个好书院,但京里的好书院真真难进。娘啊,这些事儿,如有朱紫互助,可都不是甚么大事!”

事关丈夫儿子孙子孙女儿的出息,任老太太内心那根刺固然还死死地扎着,到底她筹算临时视而不见。默了默,她又问宗政伦:“清净琉璃庵离慈恩寺不远,我想着趁法会间隙去看看她,你可同去?”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不正视这个孙女的存在了。

任老太太点点头,靠在大迎枕上养神。不一时,她便闻声外头有说话声,展开眼便瞥见宗政伦绕过松柏梅兰纹大插屏大步走出去。

内心一酸,徐氏想到方才一起过来,瞧见宗政家的丫环仆妇也多有穿绫着缎、插金戴玉的,思及自家受了那么多磨难的三女人,她真是有满腔的不平。

儿子的孝敬之举,任老太太非常受用,这才展颜一笑问道:“寺里可安排好你的住处了?”

徐氏晓得任老太太年已过五旬,但她糊口快意、保养又好,看上去不过四旬许人。她身边那男人与她长得极像,若说不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弟弟,恐怕也会有人信赖。

任老太太再度叫起以后,徐氏才敢缓慢地看了劈面一眼。只见一个面相富态的圆脸老妇人坐在床上,皮肤白净、发黑如墨,前额勒着祥云蝙蝠纹抹额。她上身穿戴暗红底色绣福禄寿字的缎面夹袄,腰部以下被姜**裂纹呢面毛毯盖着,手里捧着鎏银手炉,神态安祥恬和,瞧着慈眉善目标是个驯夫君。

“娘您是驰名的活菩萨,百姓们都晓得您的善名儿,儿子当然晓得您会好生照顾恪姐儿。不过她到底失了父母,今后该教的您还是要教,该管的您还是得好生管着!”宗政伦笑着说完,起家走上前,跪在任老太太膝边,双手给她按捏膝盖,笑道,“娘受了郡王妃的搓磨,儿子心疼极了,给您好好捏一捏。”

宗政伦脸上带着笑,给任老太太作揖施礼,兴冲冲地问道:“娘,方才儿子在外头闻声您竟能得清河大长公主和鱼川亲王妃的另眼相看,但是真的么?”

她是宗政老太爷安排去奉侍三女人的人,这不错,但她来自三女人亲生母亲萧氏的娘家,曾经是萧氏跟前的大丫头,很有脸面。她在萧氏出阁之前嫁了人,可惜丈夫抱病死了,她又没有一儿半女,婆家说她克夫无子,她的糊口过得很艰巨。

宗政伦先点头表态同去,又替近十年未曾会面的侄女向母亲解释:“论理,该当她这个孙女儿前来拜见您才对。不过,当年儿子听父亲提起过,那位大师说了让恪姐儿一步也不能分开清修的庵堂。清净琉璃庵如何,您也是晓得的,戒律最是严格。她离家近十年,又吃了这么久清修的苦,您今后就多心疼些吧。”

任老太太哼了一声儿,不满道:“恪姐儿如果真得了尊者的另眼相看,如何不帮我们换到常住的处所去?只接了愉姐儿和悦姐儿来,转头老二媳妇又得说酸话,吵得我头疼。”

宗政伦便是一愣,半晌恍然大悟:“是了,恪姐儿仿佛就舍在鱼岩山的哪座尼庵里修行。娘您如何俄然想到了她?”

由丫头们奉侍着洗手净面再更了衣,坐在暖和缓和的床上,任老太太环顾四下,内心甚么滋味儿都有。

说罢任老太太便要下床,却身子猛地一歪,差点栽倒在宗政伦身上。宗政伦吓得仓猝抱住她,连声让秋棠过来帮手扶着点儿,对徐氏道:“老太太今儿实在累得狠了,你归去给恪姐儿带话,明儿我便陪老太太去看望她。”

吃了几块枣泥山药糕垫饥,又喝了半盏老君眉,她这才感觉舒畅了些,问看顾行李、安排起居的大丫环:“秋蓉,老迈在忙甚么?可来过了?”

瞪了儿子一眼,任老太太负气道:“你倒是向着你这个侄女儿,一个劲地给她说好话儿。”宗政伦只能又劝,不过两句便将话题岔到宗政愉的及笄礼上,三言两语便让任老太太重开笑容。

徐氏仓猝道:“老太太挂记三女人,是三女人的福分。但如果为了三女人让老太太受了累,那便是三女人的不是了!三女人说了,千万不敢劳动老太太去瞧她。摆布不过半个月她就会回府,到时她必然来给老太太叩首,请老太太恕她这么多年未在膝下尽孝之罪!老太太还是多多保重身子骨儿,今后有的是让三女人贡献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