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第1页/共2页]
凤九寂然道:“姑姑说得有理。侄女本来觉得这是个极好办的事。既然曾对帝君痴心过两千多年,此番虽则断了情,但要再找点当日对他的感受来,照理该不算太难。可哪晓得这个至心也不是说拿得出来便能拿出来的,我酝酿了很多天,待借着陈朱紫的肉身见着帝君时,却委实找不到倾慕的感受,便连一两句情话都说不出,侄女感觉对不起帝君得很,也难过得很。”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一世的东华,他竟,他竟俗气得如许?!
却不想凤九非常善解人意,不消我畴昔,她倒先过来了。
我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她愣了一愣,点头道:“先前陈朱紫便不是多得宠的。我借了她肉身后额间胎记长出来,被一个混账真人判做妖花,帝君虽没将我打入冷宫去,却再没到菡萏院来了。”
她脸皮红了红,赞叹了声姑姑贤明,姑姑委实贤明。
提及这两生咒来,倒也并不是个伤天害理的术法,不过是助人在一个特定的时候里转换脾气罢了。比方青丘一些在阛阓上做买卖的小仙畴前就极喜好对本身下这个咒。如此,不管碰到多么难缠的客人,便都能发自肺腑地堆起一张朴拙的脸,笑得菊花普通光辉,不至于几言分歧便大打脱手。但显见得这不是个实诚神通,有违神仙的仙德,厥后四哥同我一合计,便将它禁了。
我沉吟了会儿答他:“应当不会吧,并未见着夜华有要退婚的描述。”
见今凤九的这个风景,倒还叫人放心。若她能顺顺利利地本身将这个恩报了,不消我与他的几个叔叔担着,也并没甚么不好。我甚通透在内心过了一遭,正预备让油水滴答的凤九归去将本身洗刷洗刷睡了,高山里,却刮了阵瑞气腾腾的风。
他点头道:“那就好。”侧身对凤九说了句:“真真很想着你的厨艺,甚么时候得空便来桃林一趟吧。”凤九正要答话,他又道:“你身上这个两生咒下得不错。”仓促便走了。
她猛地一颤抖:“姑姑你,你将东华帝君的一举一动摸得这么透辟,莫不是看上他了罢?”既而又做扼腕状:“唔,东华帝君确然是要比北海的水君长得好些,术法也高超些,辈分也与你合称些,可须知东华帝君是个石头做的仙,姑姑你看上他,前程堪忧啊!”
凤九立即从石凳上跳起来,将背上的荆条扶了扶,两手一揖,拜下来恭敬道:“侄女在东华帝君府上做侍婢时,曾做给司命星君一小我情。司命星君承了侄女的情,待东华帝君托生转世时,便着了个孺子来告诉侄女,算是将这个情还给侄女了。侄女不肖,当年受了东华帝君的大恩,却迟迟无觉得报,既得知帝君托生转世了,便揣摩在他做凡人时将这个恩报了。帝君14岁那年,侄女入得他的梦境,问他这一世有些甚么成不了的欲望,达不了的痴心。”
凤九点头又点头道:“实在也算不得将本身搭出去。司命星君曾与侄女看过东华帝君这一世的命格。帝君这一世里必定遇不到真敬爱他的女子,不过,在他三十七岁这年的六月月朔韦陀护法诞上,倒能碰到个他一心倾慕的女子,可惜这女子爱的是他的儿子元贞太子。侄女此番虽是来报帝君的恩,但也不能平白便改了他的命格。正巧半年前他的一名朱紫阳寿尽,侄女思前想后,便暂借了这位朱紫的肉身,想捧出一颗至心来,在帝君受他射中的情劫前,临时先圆了他求一心人的这个念想。待到他至心倾慕的那位女子呈现,侄女便算功成身退,如此,也便算不得改他的命格。”
我沉吟道:“因而你便将你本身搭了出去?”
这紫竹苑想来是个福地。
他皱了皱眉道:“我奉告他五百多年前你生了场大病,睡了两百多年才醒过来,他也没再问甚么便走了,丫头,你同他的这桩婚事不会是又要黄了吧?”
倘若此番凤九真在身高低了两生咒,唔,她又是为甚么要下这个咒的?我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下午打了个盹儿,揣摩着夜里再去菡萏院走一遭。
我骇怪道:“啊?”
她慎重道:“须知真敬爱一小我,是件很需求敬业精力的事,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爱,背着别人的面就不爱了。”
我愿意道:“你不消如此介怀,也没有多么丢人。”俄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我问她:“你自化了陈朱紫报恩以来,可有叫东华占了便宜?”
我将湛到袖口上的几滴油珠儿擦了擦,见她现下是本来的样貌,并未用那陈朱紫的凡身,扎眼很多了,便道:“你公然是使了两生咒?”
凤九非常委曲地将我望着:“姑姑,他威胁我……”
凤九一张嘴巴立即张成个圆圈形:“姑姑怎的晓得我是来报的东华帝君的恩,司命星君说东华帝君托生是个极奥妙的事,四海八荒没几小我晓得的。”
我望了望天上的玉轮兄,漫不经心道:“算起来,四哥也快从西山返来了,这两生咒当初倒还是他头一个提出来要禁了的。我尚且记得畴前青丘有个胡涂仙,觉得这个禁制是个说说就算的禁制,仍然不管不顾用了两三回,最后仿佛是被四哥赶出了青丘?”
五百多年前同擎苍的那场恶战自是不能同外人道,毕竟青丘与擎苍并没甚么仇恨,青丘的上神去拿擎苍有些说不畴昔。
那声真真生生将凤九激得一抖,听了这么多年,小丫头竟还没有风俗,真是不幸。
将将要走时,却又转过来与我道:“有件事忘了同你说,你去东海赴宴的第二日,天君的孙半夜华来桃林找过我,同我探听三百年前你的旧事。”
彻夜,想来是个吉时。
他难堪一笑:“前些天返来了。”继而又捂着头道:“他那毕方鸟委实野性难训。”
折颜在半空里显了形,神采竟有些怠倦。彼苍大地,这是多么可贵一见的景象。该不会是他又做了甚么,将四哥惹着了罢。
我慢条斯理地喝口茶,做高深状没说话。
本来想将她扶一扶,但见她浑身的油水在月光底下锃亮锃亮,还是忍住了,只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
当是时,我搭了个台子,正独安闲后院用晚膳。衬着天上的朗月稀星,很有几分情味。将将吃得欢畅,她背上扎了捆荆条,蓦地地从院墙上跳出去,正正砸在我饭桌上。一桌的盘子碗碟回声四溅,我仓猝端个茶杯跳开。她则悲苦地从桌案上趴下来,将背上有些倾斜的荆条重新正了正,四肢伏倒与我做个甚大的礼:“姑姑,不肖女凤九来给姑姑负荆请罪了。”
凤九惊奇得很:“姑姑,你竟贤明得如许。”
她凛然道:“然侄女毕竟已下了界,又承了幽冥司的冥主一个大情,保住了陈朱紫的肉身,就这么罢休作罢,不将这个恩报了,总感觉亏损得很,苦想了两日,”她顿了顿道:“侄女只得在本身身高低两生咒。受神通的束缚,白日里必得遵循陈朱紫生前的性子做出倾慕帝君的描述,太阳下山方能摆脱。却不想陈朱紫生前是如许的脾气,常常入夜回顾一番白日的描述,侄女都感觉痛苦万分,委实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