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4)[第1页/共1页]
我不过下界两月,青丘自是没甚窜改,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卯日星君还是对这处地界特别刻薄,日光洒得将将好,不非常厚也不非常薄。
很好,很好,这七万年来我未曾去找过你的费事,你倒是找到我青丘来了。
凤九抖地一怔,打了个激灵,见着是我,一把抱住我的腰,音带哭腔道:“姑姑,我白日里又丢人了。”
凤九约莫现在方才发觉这屋里尚且另有两个神仙。我觑了觑坐在一旁喝茶的夜华,与凤九道:“那是九重天上的天君太半夜华。”
同元贞他娘告别时,他娘很舍不得,但因我是位高人,她意知不成挽留,只唏嘘了几声,便也道别了。
地盘非常乖觉,做神仙做得很本分,将我们引到菡萏院门口便辞职了。司命星君在我一旁做出个恭请的姿势来,我很受用地亦隐了仙身,跟着夜华一同入了菡萏院大门。这座菡萏院本日纳了这么多的神仙,今后千儿八百年的,都定然会是块福地。
玄女。
我一怔,一凛。
却不想凤九忒不给夜华面子,一双眼睛只死死定住司命星君,盯了半晌,哭丧着一张脸道:“司命,你这写的甚么破命格啊。”
凤九那一句破命格想是有些刺激司命星君。反比方你不能对着落第的状元说他胸无点墨,亦比方你不能当着青楼的花魁说她面孔庸陋。归根结底,一小我赖以用饭的东西,是断断欺侮不得的。
我愣了一愣,亦奇道:“昨日我尚且还在凡界,确然是现在才返来的。”
迷谷一张脸垂垂乌黑,喃喃道:“那昨日返来阿谁……”
司命闲闲地用茶杯盖浮着茶水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说,乃是殿下你乱了帝君的命格,让殿下你与帝君造劫,便是赔偿了。若殿下执意不肯,待帝君这一世寿尽答复正身时,再去与帝君请罪也不迟。”
凤九埋在我怀里摇了点头道:“我还坏了帝君的命格。方才我细细考虑了一回。我从船板上跳进河中救帝君时,曾瞄到那被金翅大鹏刮下水的女子是会凫水的,若我未几事下一趟水,指不定那女子就将帝君救上来了,如此他两个也不能错过。我本筹算本日过了就回青丘的,我暂借的这个陈朱紫本来是个不得宠的,即使彻夜就升天了也掀不起甚么大波。可此番我多事地救了帝君一遭,本日帝君在昏倒中竟一向拉着我的手,将将醒来时一双眼睛望着我,密意得都能掐出水来。”
迷谷甚含蓄笑了笑,而后奇道:“姑姑不是昨日返来的么,还去办了那么桩大事,说这么些话倒像是刚刚才从凡界返来的描述。”
司命星君轻言细语道:“只需殿下你先与帝君些长处,将帝君一颗至心拿到手,待彼时帝君对殿下一网情深,再把帝君的这颗至心拿出来几次踩踏践踏就行了。”
凤九正在灯下深思,神情甚悲摧。想必回想起了白日里在文武百官众妃嫔跟前嚎的那几嗓子,感觉丢人了。见着我们一起三个神仙在她面前现出正身来,并不非常惊奇,只淡淡朝外屋喊了句:“玉珰,客至,奉茶……”
司命弥补道:“届时小神与殿下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呃,如何踩踏人的至心。”
凤九抬开端来凄然地将我望着:“可他还说要升我的阶品。”
凤九委曲道:“为甚么要我来造?我此前欠他的恩典已算报完了,你不帮我想个脱身之法,却还要我留下来帮他造劫,司命,你罔顾我们多年的友情。”
司命捧着那冷茶,嘴角抽了抽:“初初定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帝君既已对殿下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便只能请殿下委曲着陪帝君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特要历的劫中,情劫占了个大头。本来帝君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便只能委曲殿下来造了。”
凤九打了个颤抖,我也打了个颤抖。
我不忍道:“这与小九却没甚么干系的,本来是我改了元贞的命格才牵出这么些事情……”
我打岔道:“许是你看错了,他在水中泡久了,泡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也未可知。”
我闭了闭眼。
我感觉凤九这么明目张胆地疏忽夜华有些不好,遂对夜华抱愧一笑,他亦笑了笑,持续悠悠地喝茶。
她已然认命了。
司命星君端了杯冷茶兴趣勃勃地凑过来:“你是说,东华帝君此番已对你种了情根?”
如果哪个窜改做我的模样,以迷谷的修为决然不会看不出来。若这人间尚且有一小我,连迷谷看着都感觉是我,那只能够是……
狐狸洞门口见着小别的迷谷,我戏谑道:“这么些光阴,没了我来不时着你些差事,你过得很清闲么。”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方才那滋味模糊有些熟谙。又揣摩着夜华似在青丘已狠住了些日子,听他方才这个话,却不像是快走的描述,如此他到底住到甚么光阴才算个头?这么揣摩了一会儿,感觉困意袭来,挠了挠头,便转进屋睡了。
第二日睡到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睡得非常满足。
我愣了一愣。
已到得菡萏院大门口,夜华从我身边过,轻飘飘道:“司命来补东华的命格,我便顺道来看一看你。”话毕隐了仙身,闪进菡萏院大门里。
他二人一起将我送到紫竹苑外,夜华将我搂了一搂,道:“我另有些事情积在身上,你明日先回青丘,两三今后我便也返来了。”话毕回身遁了。司命方才说,他们皆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的,此番需得快快赶归去。
却听到外头的宦臣通报天子驾到。我怜悯地揉了揉凤九的头,与夜华司命一道穿墙走了。
因这么一趟,因而乎,近中午才回到青丘。
司命站起来恭祭奠道:“姑姑有所不知,天命讲的是这个理,一环扣一环,上面一环的因结出上面一环的果,凤九殿下恰是帝君这个果上面的因。凤九殿下既被卷进了这场事,且她还用了两生咒施了法力,若帝君的命格被大改了,殿下便必定要遭些反噬。小神方才提的阿谁别例,乃是独一万全的体例。”
凤九苦楚地跌回椅子上,苦楚地倒了杯茶,苦楚地喝了一口,遂萧瑟与司命道:“既是要让我来造这个劫,却与我说说该怎的来造?”
我安抚她道:“幸而你暂借的是那陈朱紫的凡身,丢的算是那陈朱紫的人。”
凤九趴桌子上哭去了。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祖宗,回神了。”
我冷静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无穷伤感地看着凤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