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第1页/共1页]
隔了这半近不近的间隔,我才看清,他玄色锦袍的襟口衣袖处,绣的均是同色的龙纹。
小糯米团子在一边抖着嗓子喊登徒子登徒子。
可眼下的情境却仿佛并不大合适伤感。正应了那句老话,大惊以后必有更大的惊,
小糯米团子来拉我裙角,怯怯道:“娘亲是活力了么?”
七万年前鬼族之乱,长河澎湃,赤焰焚空,墨渊将鬼君擎苍锁在若水之滨东皇钟里,本身却修为散尽,魂飞魄散。我搏命保下他的身躯来,带回青丘,放在炎华洞里,每月一碗生血养着。
这么多年来,我一向非常平和,连那年红狐狸凤九煮佛跳墙把我洞前的灵芝草拔得个精光,我也未曾与她计算。可这会儿,额头青筋却跳得很欢畅。
他看我一眼,目光冷酷深沉。
从速追畴昔,倒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我被他带累得转不了身。又因为长了他不知多少辈,不大美意义哈腰去掰他的手指,便只得干站着。
这话说完,他没甚么反应,我却大吃一惊。离离原上草,春眠不觉晓,小糯米团子他阿爹的这张脸,真是像极了我的授业恩师墨渊。
直到这时候,我才蓦地想起,把他们两父子放走了,那谁来带我出去这园子?
虽是几万年不出青丘,所幸神仙们的根基礼节我倒还略略记得,除了天君一家子,上穷碧落下鬼域,倒也没哪个神仙清闲得不耐烦了,敢在衣袍上绣龙纹。再看看他手上牵的糯米团子。我暗忖着,这玄色锦袍的青年,大略便是天君那对劲的孙半夜华君。
他爹很久不见动静。又是很久,毕竟将那白绫重新为我缚上,才道:“是了,是我认错人,她向来不会做你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也不比你容色倾城。方才,冲犯了。”
“猖獗。”多年未曾利用这个句型,现在重温,公然有些陌生。
那身为父君的已经急走几步绕到了我跟前。
因实在离得近,我又垂着头,入眼处便只得一双黑底的云靴并一角暗绣云纹的玄色袍裾。
因这层干系,我一向对他深感歉意。以是目前这当口,虽是我被冲犯了,因想到他是夜华君,竟硬生生生出一种实在是我冲犯了他的错觉,只得呐呐笑道:“仙友客气得紧。”
我才恍然这声素素唤的,勘勘恰是鄙人鄙人本上神。
可巧小糯米团子放手揉自个儿眼睛,我从速后退一步,含笑昂首:“仙友眼神不好,怕是认错人了。”
他感喟一声:“素素。”
可我毕竟还是未将他误认做墨渊。
小糯米团子猛昂首,软着嗓子叫了声父君,却还是用力抱住我的腿。
可惜了临风玉树的一副好人才,年纪悄悄的,却终得同我这老太婆结婚,真是叫人扼腕长叹,天道不公,不公至斯。
墨渊是父神的嫡宗子,人间掌乐司战的上神,我从不信赖有一天他竟会死去,便是现在,也不信赖。以是我只冷静地等,每月一碗心头血将他养着,为了有一天,他能再似笑非笑地唤我一声小十七。
我还没回过神来,面前的糯米团子爹已挥袖挑下了我缚眼的白绫,我反射性地紧闭双目。 他抬手抚过我额间。
四哥常说我健忘,我却也还记得这十几万年来,有人叫过我小五,有人叫过我阿音,有人叫过我十七,当然大多数人称的是姑姑,却从未有人叫过我素素。
我往中间一步,让前程来。小糯米团子犹自抽着鼻子叫我娘亲。
夜华牵住小糯米团子的手,很快便消逝在绝顶拐角处。
我以为既然迟早我都得真去做他的后娘,便也就浅笑着生生受了。
想到这一层,我略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