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第1页/共2页]
这一去，就是两年。
太子位不安定，郑、晋二王不循分，重华正在蓄势，一点不敷显于人前便会被数倍放大，成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污点。
这是她的孩子，她体味她，也深知如何瞒过她，如何不让她起疑。她暖和地笑，接过茶盏，饮上一口，说了一句：“好。”
她甚么都不会对她坦白，体贴亦是如此逼真，发自心底，她没有涓滴思疑为何承诺了她回早早返来，却让她等了几个时候，也没有涓滴指责她，不守信誉，她只是担忧体贴与看到她返来的欢乐。
这时候，不能乱，特别重华的心，不能乱。
夏楚之战终究发作，重华为帅，出征疆场。她走的那一日，皇后立于长秋宫的天井中，她仿佛听到城外响彻天涯的号令，旗号猎猎，兵马长嘶，她仿佛看到重华一身戎装，坐与顿时，身姿矗立，面庞端毅。
只是不想，太子的末日，比皇后预感来得更早。
不能引发天子顾忌，在她羽翼未丰前，不能使天子以为她是个威胁，她平日的低调仁孝表示在方方面面，乃至连她本日的这身穿戴，都不像个藩王，倒像一名风骚俶傥的世家后辈。
“春燕归，巢于林木。”
她看到重华急着去看她的腰间，去搜索那佩囊。
皇后不敢去想到了那一日，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每想一次，便是难以喘气的沉闷。但是她的重华，从未曾思疑过她。
既不冷酷，也不热络，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因此难堪，因此不忍，因此不知方向。
大婚以后，便是入朝观政，重华很能掌控机遇，趁着天子对她还算放纵，做成了几件实事。只是，如此一来，她往长秋宫去的时候便大大减少了。
皇后将手札收齐，妥当的收好，一封都未曾丢失。
乞巧那一日，她决计遁藏，重华便在殿中等了她几个时候，当她终究返来，重华迎出殿外，眼眸亮亮的，看到她的欢乐如此了然地揭示，可她又是如此知心，体贴肠问她，是否让甚么事绊住了脚。
“也好。”皇后伸手触摸那柔嫩的绸锦，承诺下来。
她有预感，太子做不久了，太子与天子的冲突积储已久，晋、秦二王连立军功，名誉日隆，这只会将扎在那对父子心中的冲突激化。
天子一笑，大声道：“快宣。”
温暖晨光由弱渐强，照拂与窗纸，映一室磊落。
殿外听到声响，先在门外问了一声，得皇后答允，方推开门，鱼贯入内。
拂晓。
皇后的脑海中有一幅舆图，夏侯沛路过的每一处都如被一块烙铁，印在她的心上。
郑王反，太子护驾丧生。
她出城去，观察民生，一去就是半个月。皇后既欢畅与她的身材力行，不避劳苦，又担忧她驰驱在外，底下的人奉养不好，让她刻苦。
皇后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担忧她过于劳累，不时派人往王府送些糕点，那些糕点多数是她亲手做的。
沐浴洗漱，换衣上妆，阿祁在旁道：“本日大喜，殿下着一身正红，恰好相配。”
驰念，跟着一封封手札叠加，密密匝匝的，充满了她整颗心，她偶尔复书，却从未提过一句。
他尽是忧色，见了她，也笑得非常舒心。
殿外有宫人来回的行动声。皇后站起家，一夜未眠，实在怠倦，她面庞悠远，身姿安闲，还是平常的平和淡然，无损涓滴雍容。
皇后在心内感喟：重华……
皇后坐在那边，晨光映在了她身上，显出暖暖的色彩。她只坐着，已好久未曾动了。佩囊还在她的手里，她拿着它，未曾丢开。
工夫渐逝，少年的生长，让人仿佛隔世。
离家远去的孩子，是不会体味母亲的担忧的，但是皇后又是如此清楚的晓得，重华也必定一样深切地思念她。
人的心，总不是一层稳定的。
日头渐高，这个时候，重华当将近入宫来了。再过不了多久，贤人也会来此。
“儿统统皆好，愿阿娘安，勿多顾虑。”信末，老是如许的一句。
真是傻孩子，既然想好了要瞒住你，又怎会让你看到端倪。你只要一颗至心，而我，也是一颗至心，分歧的是，你对我毫无保存，而我对你，总在坦白。
可这此中的难堪又岂止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回顾往昔，不知重华情从何起，只是看这佩囊，便知当已是深种难明。
她从没有思疑过她爱的竭诚，从未曾置疑她是否会爱她到地老天荒。
正红的宫装，映入皇后的视线，那红色，持重而气度，却扎得皇后心都痛了，一种名为耻辱的感受再度涌上来，为养女所倾慕，这与她，是多么难以接管，难以面对，乃至尴尬的事。
但是，又如何瞒得过皇后，皇后更加焦灼，重华的眼神不时都灼烫她的心。感情在光阴中堆集，一日比一日离不得，终有一日，会是绝顶，会有发作。
重华忙于政务，来得未几了，但只要她有空地，哪怕只能稍稍坐上一会儿便又要重去驰驱，她也会穿过半个皇城，欢欢乐喜地到长秋宫来，问候皇后，赠与她一些精美的物件，她的眼中，老是盛满爱意，以渴念为讳饰，让那一腔密意压在眼底，谨慎地不泄漏。
宫人朗声通报，声音当中尽是喜意。皇后的心却蓦地间提起来。
没等多久，天子就来了。
这两年，重华手札不竭，从不言战役之酷烈，说的多数是一些沿途见闻，军中趣事，偶尔也会提一句她到了那边。
她也从未将驰念，将焦灼，将担忧展现在外，她还是那平和淡然，仿佛不涉风尘的皇后。她在京中替重华运营名誉。少年元帅，即便出身显赫，也免不了闲言碎语加身，她一点一点用她的坚固策画，用重华的军功，来攻破这些闲言碎语，让秦王的贤明判定深切民气。
总得择一处理之法，重华不能有失。
这是她扶养长大的孩子，她晓得她，若非情难自已，她不会将这个送来。她信赖重华的情必是朴拙纯粹，若非无处纾解，她不会将这个送来。她更知，若不是想要求一个成果，她不会将这个送来。
是否有一日，她在重华心中的职位，能被天下所替代？
这类情是错的，可即便犯了错，重华也是她的孩子，她要庇护她，安抚她，让她熟谙到此中的错处。
帝后于殿上略坐，半盏茶后，王携新妇而来。
天子带了重华走，皇后看侧重华跟在天子身后，恋恋不舍，几次转头，宫人皆美意浅笑，只觉得她舍不下王妃，满殿中晓得真相的，只要皇后。
夏侯沛出去了。她穿戴玄色宽袍，腰间束玉带，发上簪玉冠，不以严肃厉穆为要，却将风骚揭示的淋漓尽致。
皇后却晓得，他之喜，一定是因十二郎结婚立室成人，多数是对劲于做成一桩好婚事，晋王结婚之时，他也是如此津津自喜。
可她能给她统统，唯独不能给的，只要这一份回应。
皇后驰念她，在每一个无人问津的夜晚，那只佩囊承载了她全数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