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去者[第1页/共2页]
十几万降卒若不尽快措置，多留一天，便一天是个不安宁的隐患。情愿转投夏军的，另聚一处，分离编入诸军各部。不肯留在军中的，每人打发几个川资分批斥逐。
秦如炬讪讪答道：“长风觉得还是不亮明的好。早在一个月前，他便出城去了福州，这个时候应当已经身在夷州了。”
杨致略加思考，也不推让：“也好。”
命长沙城内守军尽数放下兵器，到城外几处指定地点集结，由沈重所部卖力受降。
既是两难，那便干脆甚么都不做，究竟上也是甚么都做不了。只是从那今后，二人的话语都是日趋见少，偶然候乃至整日都不开口说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杨致在南楚大地上挥毫泼墨、肆意挥洒，二民气中是何滋味，可想而知。
十仲春二十八日晚餐时分，杨致单身亲往叶闯住地拜访。
叶闯明显未曾推测杨致会来，顿时一脸惊诧。杨致笑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本日特地踩着饭点，到叶兄这里来讨杯酒喝。如何？叶兄不欢迎么？”
沈重花了旬日摆布的工夫重新整编以后，奉杨致帅令，领兵七万前去平江与杨致会师，再往长沙进发。
叶闯愣了一愣，顿时回过神来：“鄙人求之不得，深感幸运。杨兄，请入坐！”
如此等等受降事件，不一而足。
待二将退下以后，文焕章对张博虎苦笑道：“事已至此。军心已失，何必再造杀孽？放这数万将士一条活路，也算是老夫积善。智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叶闯喟叹道：“记得上回与杨兄在潼关痛饮，恰是武成二十五年的正月月朔日，至今已有整整十一年了！当时我便等候有朝一日能与杨兄并肩作战，现在总算得偿所愿！”
“今后秦氏的长沙分号照开，长风走了，你不能走。军中诸将都晓得我与秦氏干系亲厚，定会多加照拂。”
叶闯赶紧将杨致迎进屋内：“大帅，这是从何提及……。”
文焕章不再与张博虎商讨，涩然笑道：“尔等自行与夏军联络吧！老夫就不去了。”
杨致唏嘘道：“谭氏如果能想得开，就此安家落户那是最好。我本想去看看她们的，还是不去了吧！”
沉默半晌以后，传令卫飞扬，命他马上派兵好生看顾文焕章的府邸，不得对其家人有任何惊扰。
又传令陈准，厚葬文焕章与张博虎，答应南楚纳降将士祭拜。
文焕章两眼热泪夺眶而出。拔出佩剑道：“有老夫作伴，智囊在鬼域路上也就不会孤单了！”
话音刚落，便缓缓歪倒在地。一柄匕首深切至胸，立时断气。
卫飞扬满心镇静的命随行军士筹措笔墨纸砚，杨致径直来到楚宫大门外的宫墙上，文不加点的写下了一首宿世刘欢的《去者》。
张博虎确有先见之明，对杨致计谋摆设的预判，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实际。
这一日午后，卫飞扬与叶闯伴随杨致巡查南楚皇宫。楚宫虽远不如大夏皇宫轩阔恢宏，但其都丽豪华却不知高了几个层次。三人徘徊此中，尽皆不堪感慨。
卫飞扬见并非他所希冀的雄词壮句，稍感绝望。叶闯看了倒是心头一震，几次吟味，久久不肯拜别。
文焕章统军数十年，一向爱兵如子。从无剥削粮饷中饱私囊，以及奖惩不公之事，是以深受将士衷心恋慕，在楚军当中享有极高声望。正因如此，巴陵守军才未产生叛变，但在当日已公推两位将领为首，前来劝说文焕章向夏军纳降。
词曰：人鬼六合，万金似慷慨。浮生若梦安载道，唯苦心良在。红颜模糊，挥去还复来。存逃亡注休怨早，殇情暗盘桓。无何如，芳华逝去。无何如，江山真易改。交谊无价亦无保，天降仇敌慨。无何如，路回星移。无何如，时运别人宰。钟鸣鼎食散一朝，空守昨日财。山川迷离，流花低雾霭。夙愿扁舟寒江钓，风掠须发白。
随后自刎而亡。
十仲春二十一日，长沙城门大开，楚帝亲捧国玺。率谭重元等文武百官于北门外向夏军统帅杨致纳降。
第二天一早，杨致便遣人与秦氏分号联络，不想只要秦如炬一人报命而来。
“难为叶兄竟是记得这般清爽！”杨致问道：“我受命统军已近三年，你自受我节制以后，直到合围长沙方才见面。我想问你，这两年多来，你觉着委曲吗？你对我有怨气吗？还望叶兄能像当年在潼关那样，剖心以对，照实答复！”
次日，杨致遣使入城劝降。带给南楚君臣的话，极是简朴利落：限三日以内开城纳降。三日以后，攻城。
命叶闯所部领受南楚宫禁，严令将统统皇子、妃嫔、内侍、宫婢集合看押，不得滥杀滥伤。本日封存南楚国库，派兵驻守。宫内一应财物，不得擅取一文。
命长沙府尹临时留任，三部各遣两名书吏领兵五百，帮手保护城内次序。
临走之际，卫飞扬瞥了一眼叶闯，说道：“大帅，此番兵不血刃的攻占楚都长沙，巴陵不战自破。现在大帅麾下将士已逾五十万众，统军伐灭南楚这等大国，可谓大夏建国以来第一人！有了偌大功绩，来日回京述职，皇上定有厚赏，或会晋爵封王都必然！”
两位将领满面羞惭的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我等多谢大帅体恤！”
南楚已然灭国，夏帝却迎来了即位以来的第一个光辉时候。秦氏有秦氏的筹算，秦三瘦子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杨致不再多问。
“秦三瘦子呢？这个时候他总能够光亮正大的亮出秦氏三少爷的身份了吧？”
不是每小我都有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阿谁勇气。不战而降。能够有很多种好听的说法，诸如识时务者为豪杰，不忍生灵涂炭之类。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么巨大，或可保住官禄爵位，或可保住家财做个大族翁，最不济也可保住性命。若无半点好处，人家干吗要投降？这是一个非常简朴而实际的事理。
十仲春二十六日，杨致传令诸军各部几位主将，于农历隆昌五年的元月月朔日，至中军行辕升帐议事。
杨致当即命令，命叶闯派兵将楚帝与谭重元等一众朝臣暂行看押，妥当安设。
十仲春十九日。文焕章与张博虎得讯，顿时面如死灰。相对无言。
叶闯毫不踌躇的道：“不觉委曲，亦无怨气。”
命卫飞扬所部领受长沙城防，严令不得扰民，不得滥伤一人，不得擅闯任何民宅与官邸。
文焕章苦劝张博虎早日脱身，的确是出于至心。张博虎能够走，但他是千万不能，也毫不会走。
张博虎挣扎着走下轮椅，跪倒拜道：“文帅，此生有幸了解同事，你我来生再见了。”
杨致出任征楚大将军之前与天子的商定，只要天子本人、徐文瀚、秦空云三人晓得，并未与卫飞扬提起。只是点头笑了笑，不予理睬。
杨致这才展颜一笑，喧宾夺主的叮咛道：“加菜！上酒！我本日定要与叶兄喝个痛快！”
直到这日天气擦黑时分，杨致才接到陈准已早一天在巴陵受降、文焕章与张博虎尽皆他杀身故的战报。不由暗自感慨：浮生着甚苦奔波？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百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