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旧家燕子傍谁飞 - 230|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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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里电光一闪,霹雷隆一声大响,一个轰隆从云堆里打了下来。杜浒展开眼来,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半夜了吧?”

杜浒越走越快,未几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候尚早,不过二更时分。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道:“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奉儿。嘿,这真叫做后代情长、豪杰气短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平增了几分柔情,嘴边暴露一丝浅笑,又想:“如果奉儿陪着我站在这里,那可有多好。”他知陈国峻的武功和自已差得太远,今晚的拚斗不须挂怀胜负,目睹约会的时候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垂垂的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邪念。

奉书道:“我翻来覆去,考虑了好久好久,师父,我多么想能陪你一辈子,但是那如何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毕竟是不成的。”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杜浒伸手到陈国峻脸上一折,动手是一堆软泥,一揉之下,应手而落,电光闪闪当中,他看得清楚,失声叫道:“奉儿,奉儿,本来是你!”

奉书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杜浒颤声道:“这‘陈’字,这‘陈’字……”奉书道:“明天白天,他们在那阿紫女人的肩头发明了一个记认,就晓得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杜浒道:“没有,我不便看。”奉书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陈’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杜浒听她说来柔情深至,心下打动,握住她手,说道:“我们只分开这一会儿,又有甚么要紧?奉儿,你待我真好,你的恩典我不知如何酬谢才是。”

奉书低声道:“师父,你解开我衣服,看一看我的左肩。”杜浒和她关山万里,同业同宿,始终以礼矜持,这时听她叫本身解她衣衫,倒是一怔。奉书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满身都是你的。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

奉书叹了口气,道:“我好难堪,师父,我真是没有体例。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跟你分开……你……你一小我这么孤单孤傲,我对你不起。”

目睹天气垂垂黑了下来,奉书伏在他怀中,已然沉甜睡熟。杜浒拿出三钱银子,给了那家农家,请他腾了一间空房出来,抱着奉书,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放下了账子,坐在那农家堂上闭目养神,不久便沉甜睡去。

电光不住明灭,轰隆一个接着一个,俄然之间,河边一株大树给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将下来。他二人于身外之物全没重视,虽处六合剧变之际,也如浑然不觉。

杜浒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肝火猛地在胸中烧将上来,说道:“陈王爷,我约你来此的企图,莫非你竟然不知么?”

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徐行走来,宽袍缓带,恰是陈国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霹雷隆一个轰隆打了下来,雷助掌势,杜浒这一掌击出,真具六合风雷之威,砰的一声,正击在陈国峻胸口。但见他安身不定,直摔了出去,折的一声撞在青石桥雕栏上,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杜浒森然道:“你何故又去害我寄父乔三槐佳耦,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奉书道:“不会错的。我听到我爹爹、妈妈抱住了我妹子痛哭,陈述抛弃我姊妹二人的颠末。我爹娘都说,此生此世,说甚么也要将我寻了返来。他们那边猜行到,他们亲生的女儿便伏在窗外。师父,刚才,我假说抱病,却乔装改扮了你的模样,去对我爹爹说道,今晚青石桥之约作罢,有甚么过节,一笔取消;再装成我爹爹的模样,来和你相会……好让你……好让你……”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姜汤还没煎好,奉书身子不住颤栗,颤声道:“我冷,好冷。”杜浒甚是顾恤,除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奉书道:“师父,你今晚得报大仇,了结这个大心愿,我本该陪你去的,只盼待会身子好些。”杜浒道:“不!不!你在这儿歇歇,睡了一觉醒来,我已取了陈国峻的首级来啦。”

杜浒道:“我明白啦,我顿时得设法给你治伤,这些事,渐渐再说不迟。”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杜浒面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殷红如血的红字:“陈”。

奉书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我不该请你过一年再去越南找他报仇。你孤身深切虎穴,千万不成。”

奉书道:“本来我不晓得,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另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阿谁金锁片,也是一样的,上面也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光辉,长安宁。’我……我畴前不晓得是甚么意义,只道是好口采,却本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对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小我一个,带在颈里。”

只觉本身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量,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奉书的双腿。他知刚才这一掌使足了尽力,武林中一等一豪杰豪杰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经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小奉书?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薛神医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他走到杜浒面前,深深一揖,说道:“杜帮主意如,不知有何见教?”

奉书道:“不是分开一会儿,我感觉会好久好久。师父,我分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即带我到雁门关外,我们便这么牧牛放羊去。陈国峻的怨仇,再过一年来报不成么?让我先陪你一年。”

杜浒哈哈一笑,鼓起饭碗来空喝一口,他惯于大碗大碗的喝酒,现在碗中空无统统,但这么作个模样,也是好的,说道:“如果我杜浒一人,越南陈家这龙潭虎穴那也闯了,存亡危难,浑不放在心上。但现下有了奉丫头,我要顾问伴随你一辈子,杜浒的性命,那就贵重得很啦。”

陈国峻苦笑道:“一条命只换一掌,陈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美意。”

这天午间他脱手相救陈国峻时,提着他身子为时颇久。武功高强之人,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发觉,但这时杜浒只觉陈国峻的身子斗然间轻了数十斤,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惊骇,满身出了一阵盗汗。

杜浒大呼:“你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奉书的左手动了一动,想禁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师父,你答允我,永久永久,不成毁伤本身。”

杜浒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稳定,心中丰了万一的希冀,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盼能挽救大错,右手渐渐解开她衣衫,暴露她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