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理身如理国，用药如用兵[第2页/共2页]

过了好久，张弘范才又开口：“文丞相……的女儿……”

张弘范神采骤变，刚要出言禁止，奉书一狠心，刀刃切动手腕，鲜血立即汩汩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入冒着小泡的药液里。

张弘范声音俄然清楚起来，“不，别杀……活捉……”

张弘范没有回应。

奉书的呼吸垂垂安稳下来。她紧紧掐着本身的小臂，手腕上的血流终究缓了。她听着张珪母子那近乎哄劝的语气，俄然不幸起张弘范来。

张珪嗤的一笑，接过杏脯，递到张弘范面前，笑道：“父亲？”

奉书小声道：“但是我若放过你，千百万江南后代须放我不过。我们无妨打一个赌，看天意究竟准不准你活命。”径直走到火炉边上，指着那药罐道：“这道起死复生的药方，本不是甚么李恒的家传秘方，而是他用卑鄙手腕强夺而来的。他没资格送给你，你也没资格用。张大人，你既然自认问心无愧，那这药也不消吃了，看你的一片赤胆忠心能不能保你百毒不侵、长命百岁。”说毕，伸手就要将那药罐推倒。

奉书蓦地停手。张弘范这句话既是提示，也是威胁。药罐如果落地，收回的声音足以惊醒内里的统统人。

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后代血！

奉书心中非常非常。她没法把这封奏折的作者和阿谁血染崖山的大汉奸联络到一起。但这纸上千真万确是张弘范的笔迹，那笔迹刚隽有力，当时他的身材尚且结实。

张弘范仿佛也放弃了和妻儿解释，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出声，想必是又昏睡了畴昔。

奉书只感觉天旋地转，盗汗涔涔而下，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咀嚼心头的称心，摆布看看，来不及多想，捂动手腕，钻入了张弘范的床底下。随即感受手指缝间黏糊糊的，血如泉涌。

张弘范抬眼看她，迷惑之情一闪而过。

张弘范仿佛发怒了，悄悄捶着床，喝道：“再搜……再搜！是个小女孩，我要……我要……”

她颤声道：“你也晓得那是江南后代血！”

是张弘范写给天子的奏折。奉书按捺不住猎奇，仔细心细地读了下去。这封奏折写于客岁三月。算起来，那是崖山海战过后，张弘范方才班师回到广州的光阴。

奉书用力擦掉泪，感到本身的手心已经被汗湿透了。她将那把长剑凝睇好久，渐渐摇了点头，眼泪不听话地又涌了出来。

张珪声音一变，“有贼？如何回事？”转头喝道：“快去封院，如果看到贼人出没，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俄然变了，叫道：“父亲！父亲！！”

奉书走到书桌前面，公然看到一张简朴的木椅，几近被桌上堆的纸张挡住了。再看看床头，公然有一张厚厚的地毯。张弘范凸起的双眼紧盯着她，神采中有一丝摆脱，又有一丝意味不明的镇静。

桌子一角，另有一张一样质地的厚纸，也是张弘范写给天子的奏章。

奉书在床下抖成一团，咬住本身的手指，不让牙关相击。她钻进床下时，张弘范临时昏晕。等他醒来时，不见了她，只道她已经逃窜。张珪进房时，也没看到房内有外人，先入为主，也觉得贼人已经逃出。幸亏如此，在一片混乱当中，无人想起来往床下看上一看。

屋外乱了一阵，随后渐渐归于安静。张珪抚着张弘范露在内里的手背，连声问道：“父亲方才睡得可好？可要喝水？可要解手？”

那是文天祥手书的《过伶仃洋》。她记得听二叔说过，崖山海战之前，张弘范和李恒让父亲写信招降张世杰，收到的倒是这一首诗。那么这诗的原件天然在张弘范手里。

张夫人拈了一枚杏脯，道：“老爷吃点甜的吧。”

张弘范笑笑，目光朝墙上的长剑瞟了一瞟，暴露不耐烦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