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一二四章 生意经（中）[第1页/共1页]

“贵府梨子脆甜，能不能经常吃到，是杜先生说的算。”唐劭明微微一笑，恭敬递上一封纸袋。“本日僭越，实在是怕稍一踌躇，就再也没得机遇。以是唐某也奉上一物，免得今后再没吃好梨的运气，今后欠下杜先生情面。”

杜少爷同窗朋友经常到访，杜家门禁在孩子们身上并不森严。那门房收了钱，立即殷勤办事。几分钟后，二传杜维藩就替唐劭明完成了插号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注：

杜氏门下青皮浩繁，但门房是个有眼力的机警人。那穿白衫敞脚裤的黑瘦男人远远打量一眼车牌，不认得，迎上来向这生客赔了个不卑不亢的笑容。“先生有约？”

两车一起北上，在租界外头分道扬镳。唐劭明没跟上峰共乘，他把人生地不熟的马克斯甩给魏将军，批示着司机直开进法租界，泊在华格臬路最气度的石库门屋子（注：1）前头――当然这事他半真半假扯着蒋校长的大旗跟魏将军报了备。

杜月笙削梨，眼睛却从未分开这年青访客。“唐先生在想甚么？”唐劭明未及反应，杜月笙已将那梨望空一抛，不偏不倚插在刀上，凑到他嘴边。“是没见过比杜某削的更都雅的梨？”

唐劭明与杜维藩年事相仿，读书卖货从戎没沾他军阀老爹半点光，杜月笙掂他斤两之前先看中了这一条。“老早爸爸唔让侬看买卖，不过个趟例外。拍个电报，帮吾约伊。（注：4）”

3上海滩三财主之一的杜月笙少年时曾在生果店当学徒，特别削得一手好梨，得了“生果月笙”和“莱阳梨”两个外号。时至1935年杜月笙不但是三鑫公司的总经理，还兼并了大通轮船公司，并兼任大达轮船公司董事长，任1933年第三届上海船联会理事长。

杜月笙识字未几，却善识人，上海滩上的官商文人与他有友情的不在少数。他当即教人刺探了唐劭明的秘闻，教宗子杜维藩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

茶壶再次觉醒，带小唐返国斗争。

唐劭明刚找到前来接船的两辆参谋团公车,忙不迭地往车上搁行李,老远听到这极具标识性的词语,刹时在人海茫茫中切确锁定呼救者。“Schatz，kommzumir!(活宝,这边！)”

合步楼倒军器卖仪器，从民国十几年到现在也有好些年初，唯独没做过药品买卖，三鑫公司的人不是草包，打从接到电报的第一天就发明了古怪之处。一个从无来往的交际官毫不避讳地送信上门，这等吊诡事更要呈送杜老板亲身定夺。

杜月笙捏着生果刀，顺手整治一只烂梨。

唐劭明递上名帖，连着口袋里最后两块银元与杜维藩发给他的电报，温言道：“有。不过约我的是维藩少爷，不是杜老板。光驾您帮我找找？”找杜月笙的人多，这名帖如果规端方矩排号，还不知要比及猴年马月。

魏将军横了小副官一眼，警告他收敛点。“还不走！”

马克斯被人流挤下舷梯，立即有黄包车夫上来招揽,热忱弥漫地往车上拉。

数十米开外的街口规端方矩停了几辆英美入口的气度轿车，这些车仆人个个非富即贵，都甘心做个步行的模样，给屋仆人三分面子。汽车夫有穿戴面子如银行经理的，亦有耳后见腮绸褂敞怀的道上弟兄，都乜斜着眸子往这厢瞧看。

唐劭明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凑上前去，忘了号召。

海上飞行古板，唐劭明不喜跟屁虫粘他，满腹恶兴趣理所当然地宣泄到马克斯身上。因而马克斯学到的“不”就是“雅蠛蝶”，“感谢”即是“大爷常来玩”。

这公司运营不过十年，做两弟子意――福寿膏和海洛因，恰是这年代最赢利的两样。此等邃密庞大的买卖与军阀发卖烟土不成同日而语，它乃至有本领走最保险的官路将烟毒远销法国。有胆、有面、有本领干这行的，十里洋场当中独一黄金荣、张啸林与杜月笙三人。

只见那梨皮缎子一样打着旋往下落，眨眼间褪下一层薄到透亮的颀长果皮，寺院塔香似的堆着。

“雅蠛蝶。”马克斯抱着箱笼后退。

兵戈耗的是武备、实业、国力，唐上尉英勇踏上圈钱之旅！

唐劭明头一次见到有人把生果削到极致。

西渡船埠多泊外洋船只,离租界另有十余里路,属青帮地界。岸边商户、摊贩、力工与黄包车夫若非帮会中人，便是用现洋纳过金的。此处不但国府稽查队和巡捕少有帮衬，日本宪兵也顾忌地头蛇权势,不敢冒昧,最多安插几个便衣混迹人群当中。

穿过前边两层石库门中式小楼，天井豁然开畅，现出一栋新补葺的西洋小楼，杜月笙的办公室就在背面这宽广气度的洋楼底层。

2三鑫公司：由杜月笙于1925年7月在法租界设立，把持法租界鸦片之提运。该公司的海洛因乃至可经科西嘉结合会节制的上海――河内――西贡――马赛之官方渠道进入法国市场。

杜家对后代管束极严，杜月笙名下的银行工厂仅在沪上就有不止十家，但杜维藩中学一毕业，就教他投考中国银行的练习生，重新学起干最噜苏的零活。

三年前法租界总领事甘格林因四十万分子钱与张啸林起了争论，租界内禁烟禁赌，杜氏旗下的烟馆粉厂一夜迁入华界，让法国人悔青了肠子，也使得另两位沪上财主手底下的赌场冷落大半。

杜月笙手上只余乌黑甜脆的果肉。一刀到尾。

唐劭明没跟青帮人物打过交道，自不晓得这些隐晦礼数。

他临行前用公使馆副武官的落款给三鑫公司（注：2）拍了份电报，电文繁复，只要一行字“合步楼西药探水路入沪”，打的就是三鑫公司店主的主张。

“刀口舔血，有这胆色本领，一定不时都有吃到好梨的运气。”杜月笙眼神玩味，“坐。”

唐劭明听懂了杜月笙的沪腔官话，蓦地张口，吭哧一声扯下半边。“我在想，如何才气吃到杜老板手中这只都雅的梨。”唐劭明吃力咽下尽是汁水的甜肉，稳住心神。

马克斯立即飞也似的奔畴昔,向面带诡笑的唐劭明伸谢。“大爷常来玩。”

1华格臬路Wagner，Rue即为宁海西路。华格臬路杜第宅据信为黄金荣所赠，前部为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二楼由杜月笙原配沈月英寓所；后部为西式楼房。底层为办公室，帐房和大菜间，二楼为二夫人陈帼英居住，三楼给三夫人孙佩豪居住。

4沪语，意为：以往爸爸不让你看买卖，不过此次例外。拍个电报，帮我约他。

三鑫公司的大店主是正此中之一――生果月笙（注：3）。

另：感激cimile长官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