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福饼[第1页/共1页]
――“卧龙先生是个官吗？”
实在细论起来，近郊强盗滋扰早就不是消息，黄巾之乱时，好些乡野村夫流浪失所，迫于生存四周劫夺，情急之下，也害了很多性命。不过，这些草寇并非穷凶极恶的悍贼，从不劫杀妇幼老弱，专爱遴选赃官贪吏动手，以是固然行动几次，名声却说不上坏。
他唠唠叨叨地叮咛了好久，才终究肯放我出门。当然，他是杞人忧天了。正如我所料，城北的劫匪再短长也没有彪悍到光天化日之下反对通衢的程度，我一起目不斜视地沿着官道疾走，半途除了碰到一个经常来酒铺买酒闲谈的大叔，只见三俩结伴归家的农夫商贩，无惊无险，不一会儿就达到了目标地。
“那是因为先生淡泊名利！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天然应择明主而头，怎能草率出山。当初刘豫州还亲身登门礼请卧龙先生互助呢，但他并无成大事的气运，故而为先生所拒！”小厮不平气道。
这是本地的风俗。这家富户正在办白事，事主是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固然生离死别令人唏嘘，但人间七十古来稀，他这算是喜丧。本地治白喜要饮传家酒、吃传福糕，因为在本地话里“杏”、“传”同音，以是传家酒需以上杏花为质料，喝了带杏味的酒，才气沾上白叟长命百岁的福分。而吃传福糕讲究一个吉利，也是鼎盛之家相互攀比的一种手腕――本地人喜好请大官、大儒为白叟题字，然后做成模具压在饼上，送给亲朋邻里咀嚼。天然，题字的人越驰名誉，仆人家就越有面子。
“感谢姐姐了，这饼又甜又香，真好吃！”味蕾被苦涩软糯的口感包抄，我一一辨认出果脯、瓜仁等佐料的味道，后代令人闻声色变的猪油安抚着我寡油少肉的肠胃，只觉苦涩适口，其味无穷。
“刘豫州又是何人？名姓从未听闻，想来也是个知名小辈。”年青人不屑道，声音含含混糊地，口中似含了食品咀嚼。小厮一边辩论，一边同他一起往阁房的方向走去，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
但是，现现在占山为王的匪首与先前知己未泯的前辈们并非一家。这些新近落草的后起之秀十年前才在南阳扎下根，手腕残暴狠辣，向来没有“劫富济贫”的讲究，哪怕匪窝里早已堆满金山银山，也会下死力去掠取流民孩童手中的最后半块烧饼，手起刀落，鲜见活口，是以恶贯充斥。他们把持着收支南阳的商道，隔三岔五寻商队倒霉，使得商品畅通困难，报酬举高了货价，南阳人提起来，就没有不恨的。
“可惜大诚他娘病重，大诚脱不开身，这几坛酒又催要地实在急，不然怎至于累你一个女人家犯险……”遵循客户的要求，这些方才从地窖里挖出来的杏茶陈酿要在日落前送到城北一家富户，掌柜本身走不开，又不能爽约自损信誉，双眉深锁，摆布难堪，十二万分的担忧。
为这一家题字的，是孔明。
我昂首看看天气，恰是傍晚时分，朝霞虽已爬满天涯，明月却还不见踪迹。从酒铺至城北最多一个时候的脚程，如果抓紧些，完整有但愿在入夜前返来。
因着我的“不识好歹”，掌柜连着数日不爱理睬我，阿香也甚为冷酷，同我扳谈总摆出一副爱理不睬的姿势，连八卦也不屑与我分享。而我本就不爱探听是非，没了动静通阿香的提点，直到瞧见官府贴出的安民布告，才后知后觉地传闻城北劫匪反叛，已经连害了好几十条性命。
约莫是看我的吃相风趣，那管事娘子笑了一阵，非常善解人意地又抓出几块饼塞给我，口中一边喊着“大吉大利，升官发财！”，一边同我解释为甚么要分饼给我吃：“这是传福饼，吃了福分就记得了你的样貌，今后福分会追着你跑的！”
――“卧龙先生可曾著书立说？”
“话是如此，但鄙谚有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掌柜摇点头，仿佛也感觉我说地有理。何况，除了派我跑这一趟，他也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再三关照道，“你早去早回，好让我放心……”
――“卧龙先生可有书画传世？”
“不打紧的，天还亮着哩！并且城北那么大，我运气想来不错，那里会那么背运赶上劫匪？”我把酒坛抱进怀里，笑着安抚掌柜，“要酒的那户人家就住在街边上，这个时候，路上都是赶回家用饭去的行人，我沿着通衢走，保管不会出事。”
独留我立在原地。
“我家老太爷的福饼是请卧龙先生写的呢，卧龙先生你可有听闻？他是水镜先生的高徒，可聪明哩，常自比管仲、乐毅的……”门口，小厮不遗余力地向几个本土来奔丧的青年人鼓吹“卧龙先生”的大名，可惜听众们三句话就将他驳斥了。
“那就是半点功劳也无？”此中一个短衣打扮的年青人当即撇嘴，“如此也敢自比先贤？好不要脸！倘若如你所言，他一个已及弱冠的墨客，蹉跎至今仍未退隐，有几分斤两可想而知……”
――“并无听闻。”
我送酒的这户人家小有家财，可惜祖上是靠做卖脂粉买卖买下田产的，现在后辈中也无人仕进，攀不上朱门的标准，只勉强迈入土豪的行列。因为是“贱役发财”，以是真正的高门大户耻与其为伍，高官鸿儒也珍惜羽毛不肯答允题字的拜托。
――“未曾。”
――“非也。”
一名二十来岁的管事娘子明显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好久，见我登门，很较着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小娘子辛苦了，这几个铜板拿去买些零嘴儿吃。”她客客气气地接了酒，极谙练地拿出几个铜板打赏了我，还顺手抓了几块糕饼放进我的手里。定睛一看，本来是刻着“福泽绵长”图案的福饼，做地小小巧巧的，一口便可吞下，非常精美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