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叛臣[第1页/共2页]
我醒来的时候,统统已经结束了。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关平身后不过两日,我便被震天的喊杀声半夜惊醒,起家一问,竟是曹操麾下大将乐进夜袭新野,所帅军士达两万人之众。
郭嘉教我道:“外邦有一则寓言:农夫夏季遇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怀,以己之体暖之。蛇复苏后,以利齿啮农,竟杀之。农夫濒死而悔曰:‘吾欲积德,然以学浅故,竟害己命,而遭此恶报哉。’公主受此磨难,望能吃一堑长一智,勿再犯农夫之错。”
“关平蓄意谋反,证据确实。”我怕他再说出甚么倒霉于刘曦的话来,赶紧截住话头,“把他的嘴堵上,拖下去关入大牢,等待发落!
“关平死不足辜,公主切不用心软。”郭嘉看出我的退怯,逼视我的眼睛,正颜规劝道,“没有端方不成周遭,当赏不赏、当罚不罚乃上位者大忌,若公主此番悄悄放过,使其轻易存世,恐怕今后诸将以其为表率,反者不断。”
但是,我有生之年连只蚊子都没拍死过,俄然间要命令杀人,心中不免犯悚。并且,关平固然可爱,但毕竟是为父报仇,情有可原,他失利后也未曾跪地告饶,反而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算的上一条顶天登时的男人。
乱世当用重典,谋反不管放在哪个封建朝代都是连累九族的大罪。初平元年,北地倪济叛逆背叛董卓,被擒后万箭穿心而死。董卓特地设席文武百官,令世人围观倪济家眷受刑,或凿眸子,或割唇舌,或以沸水煮烧,死法不一而足。百官心惊失箸,而董卓饮食自如,谈笑风生。曹操亦有斩杀耿纪、韦晃等五位反臣家小,并连累官员三百余人的暴行。关平所为与倪济、耿纪等人相差无几,哪怕我不学董卓残暴施刑、曹操赶尽扑灭,起码也该砍下他的头颅,追杀他的三亲。
满朝哗然。
“刘曦满口仁义品德,对外宣称赶到豫山时刘使军与我爹皆已战死,救之不及,呸!他清楚早就暗藏在安林,决计迟延,直至使君丧命火线才冲杀出来坐收渔人之利。”提到惨死的关羽,关平瞋目含血,青筋高耸,仿若一头随时能够乘机反噬的困兽,“若非刘曦隔岸观火,冷眼旁观曹刘大战,我寄父何至身首异处!”
一起疾行。隔着老远,便看到熟谙的寝房里人影憧憧,大门已经支离破裂,屏风碎瓦落地混乱,敞亮的灯火从毫无禁止的门洞里直奔而出,令屋内狼籍一览无遗。
想清楚利弊,我狠下心肠,闭目道:“传令下去,送关平上路吧。念在他为父尽孝的份上,赐他全尸,允其家眷葬之。”抛尸喂狗甚么的太惨了,我还是积点阴德吧。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某所言非虚,六合共鉴,公道安闲民气!”关平横眉冷目,反唇回嘴道:“我生不妙手刃刘曦,身后化作厉鬼……”
遵循西方经济学的观点,除了极少数抱负主义者外,大部分人都是“理性的经济人”。人们做每一项决定前都会衡量本钱和收益,只要在估计收益大于估计本钱时才会加以实施。谋反高风险高收益,胜利则登上云端挥斥方遒,失利则祸及亲眷落入灰尘,三国人才辈出豪杰林立,能人不计其数,有些人屈居人下只是因为珍惜身家性命,倘若我报酬降落了他们造反的本钱,信赖不久就会有人步关平的后尘。
真是妥妥的两重标准!我气笑了:“你不也是二姓家臣,有何脸面怪责旁人?”
我挫败不已。
关平怒发冲冠,梗着脖子不动如山,三个兵士合力方才将他拖出门去。
邵阐漏夜奋战,写下千字檄文快马发往襄阳,痛骂我“柔嫩寡断,不辩菽麦”,竟然亲手将泼脏水的盆子交到关迪手中,给了他的歪曲刘曦的机遇。固然早有所料的郭嘉第一时候节制住结局势,手腕纯熟地瞒下了关迪他杀的动静,仍旧没法窜改我失策误判的究竟。
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脑海中翻滚,我望着邢豪当真的脸,久久无语。
“呸!”约莫是自发受了欺侮,关平勃然大怒,唾沫横飞,情感非常狠恶:“刘曦道貌岸然,假仁伪善,我凭借只是权宜之计,如此表里不一的寡廉鲜耻之徒,底子不配得我效力!”
郭嘉屏退摆布,问道:“关平谋反不逆,死不敷惜,不知公主为何不当场命令阃法?”他的语气暖和,仿佛只是纯真地求问,而我却听出了此中深意。
“无。”秦樊乌黑的脸上暴露些许笑意,朗声陈述道,“兵士来报,彻夜邢将军房中始终大门紧闭,宿醉未起,似并未发觉外间动静。”
我怒道:“你本身狼子野心,死不足辜,但是却拖累浩繁袍泽兄弟一同下天国,莫非也无愧吗?”起初我公布屯田令,就是为了制止不明以是的底层兵士因服从主官之命成为内斗的炮灰。但是,即便大部分中军都被征发下乡,仍旧有三百余人死于关平的一己之私,令我怜惜不已。
想到刘曦分开新野时眼眸中的绝望,我不由诘责道:“关平,安然王待你不薄,你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莫非就不感觉忸捏吗?”
好样的!我亦暴露笑容,看向被刘曦委以重担的中监军。因为他曾经是刘备旧部,汗青上忠心耿耿,从无贰心,以是刘曦初时未加防备,令他得以以二主之臣的身份执掌京畿,可谓仁至义尽。谁知民气善变,从未得过我滴水之恩的邢豪尚且降服万难远来投诚,食君之禄的部属却不肯担君之忧,挑选背叛相向,令人寒心。
关平面无神采,淡然冷哼:“成王败寇,何愧之有?”
曾经显赫一时的中监军双手反绑跪在房间中心,昂头瞪目,气势汹汹,仿佛完整没有改过之意。
的确渣到无药可救!
我深感惭愧,慎重谢过郭嘉指导。
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事理我都懂,但让我亲口命令将一个小门生正法,终归是于心不忍。
“当断不竭,反受其害。”郭嘉叹了一句,见我已盘算主张便不再劝,矮身一礼告别拜别。初始时我未能完整了解他的意义,关迪尚在稚龄,等他长到有才气为父报仇的年纪少说也得七八年,何况他与我身份差异,以罪民之身行刺公主谈何轻易?谁知,关迪年纪虽小却脾气刚毅,听闻父亲死讯后不殓尸、不跪孝,赤足奔至坊市大声大喊:“安然王衣冠土枭,害我祖,杀我父,愿以一死揭其罪过,望世人共鄙弃之!”而后引颈自刎,横尸街头。其母潘氏难以接受丧夫失子之痛,着白衣抱住独子尸身,亦拔刀自裁,尾随而去。
何况,女子当权最忌心慈手软,如果饶过关平,邵阐恐怕又要攻歼我妇人之仁。
“放逐吧。”想到潘氏对关平所为一无所知,我踌躇再三,毕竟是做不出滥杀无辜的决定。放逐固然凄苦,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并且目前我们地盘狭小,所占不过荆襄之地,所谓的放逐实在也放不了多远。
与郭嘉所料分毫不差……我由衷地佩服了一下鬼才郭奉孝的料事如神,问道:“那驿站可有动静?”几个小时前才向我表过忠心的邢豪,是否真的如他所言那般磊落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