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第1页/共10页]

崔轩亮呆住了，万没推测事情竟会如此演变，他喃喃说道：“那……那我叔叔呢？你们不管了么？”张勇淡然道：“人死不能复活，何况你叔叔本身有错在先，怨得了谁？”他懒得再说，回身便走。

“夺”、“夺”之声不断于耳，船面上钉了一整排刀屑。转看那白云天，虎口已然分裂出血，宝剑不但给震得脱手，手臂、大腿上更是鲜血淋漓，竟给刀屑钉出了十来处伤口。一起噔噔噔地退到了船尾，脸上尽是骇然。

两名婢女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本身该分开了，离情依依间，内心实在难舍难分，正泫然欲泣间，却听赤川子讶道：“两位姊姊，你们如何哭了？你们是要去哪儿啊？”

话未落音，脚边立时趴来了一人，只听他悲声抽泣，道：“大人……小民的叔叔给他们杀了，大人……你得给小民主持公道……大人……”

崔轩亮哭着点头，倒是啥也不知。一旁老陈忙跪了过来，垂泪道：“大人，我们家二爷姓崔，双名风宪，他畴昔是三宝公的同知批示，下辖中军左营六舰，我们都是他麾下的班碇舵工。”昔日三宝公的舰队庞大，全队返航时以“贵”字列队，分中军五营、前军左哨五营、前军右哨五营，另有马船、粮船、水船押阵在后，宝船巨舰六十二艘，划子不计其数。这崔风宪当年坐镇中军左营，手掌六舰，可说是威风凛冽。

一片沉寂中，那东洋人握住了崔风宪的手，喃喃地说了几句话。众船夫奋力朝他身上去推，大哭道：“走开！二爷如果有救你，那也不会死在这儿！走开！走开！别缠着他了！”那东洋人毫有力量，给世人伸手一推，便已跌坐在地。眼看机不成失，崔中久把手一挥，三名武官同时闪电般探手出来，便朝那人颈、肩、腕各处要——害抓去，那东洋人好似神智全失，茫茫然不知防备，众武官心下大喜，堪堪到手之际，猛见那东洋人手臂暴长，竟从崔风宪的腰间抽出了匕，便朝众武官削去。

“大内荣之介！”目睹那东洋人现身出来，崔中久已是惊怒交迸，听得刷刷连声，朝鲜众妙手全数掣刀在手，大家紧盯那名东洋人，如临大敌。

白云天心下不满，可父亲有命，却也不敢违背，只得扶起了娘亲，返身上船。眼看中原人马即将撤离，崔中久便也扬声怒喝：“大师还愣着做甚么？快下海找人啊！”扑通、扑通之声不断于耳，朝鲜众武官纷繁跳下大海，四下搜捕那名东洋人。

崔轩亮凝目去看，只见那物生了巨螯，色呈黑红，体型约比龙虾大了一倍，猛见它后尾上扬，模糊带着毒针，不由心下大惊：“这……这是毒蝎！”正要用手摈除，那“鬼医”却拦住了他，说道：“别碰它，这是苦海毒蝎，本性凶暴，一针毕命，千万别碰它。”崔轩亮急道：“那……那你还让它螯我叔叔？”正要设法禁止，却给不孤子拉住了，听他道：“放心，这位是天下第一大夫王魁，连鬼也能医，你放心让他诊治，不必担忧。”

那白云天见得“百济国手”上来，倒是涓滴不怕，一面与“高丽名流”拆招，一面以眼角余光打量崔中久，神情萧洒，仿佛胸有成竹。崔中久嘿嘿一笑，将宝刀高举过顶，正要上步突击，却给人拉住了。他微微一凛，转头一望，倒是“目重公子”来了。“目重公子”沉眉敛目，冷眼旁观，眼看柳聚永脚下连退，垂垂不敌，俄然间腾空一抓，那申玉柏的腰中佩刀竟离鞘而出，竟已飞了过来。听得“嗡”地一响，“目重公子”屈指轻弹，刀柄给中指弹过，顿时刀身扭转快绝，直朝白云天射去。

天绝和尚含笑道：“小僧跟随前辈骥尾，随遇而安。”那王魁面色游移，还未说话，但听脚步声响，那张勇上前来了，说道：“王大夫，您是我们船上的高朋，白督师叮咛，要我们恭请您归去。”

一时候，白云天面前烈风高文，那单刀还将来到面前，一股刺目强风便已袭来，逼得他睁不开眼。贰心下大骇，万没推测敌众里还藏着一名绝世妙手，仓猝下吃紧向左闪避，岂料那柄单刀半空旋飞，仍朝本身胸口射来，似已算准了本身的退路。眼看敌手的武功深不成测，那白云天更是惊骇，情急下只能回转了宝剑，便朝单刀硬架。

这句话当真管用，白璧暇再计算宦海前程，交际短长，现在也不能置之不睬了。他见船上世人都在望着本身，情知官威不成失，便挺起了“白眉剑”，走上前一步，沉声道：“朋友，鄙人中国靖海督师白璧暇，不知中间高姓大名、如何称呼？”督师大人亲身仗剑问话，岂划一闲？但听“宣威舰”上传来车轮转动声，炮眼开启，已然伸出了十来座黑黝黝的大炮，恰是永乐帝于安南起造的“交趾炮”，前膛填弹，炸力深远，最合适海战，比之“洪武炮”的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老百姓哭得你死我活，比不得督师夫人的一根小指头，眼看白璧暇杀气腾腾，替老婆出头来了，申玉柏自是吓得魂飞魄散，仓猝道：“曲解一场、曲解一场，这位是我朝鲜国主的至好‘华阳君’，刚才为擒匪寇，脱手略嫌莽撞，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全场都回过甚来了，只见船面上站着一名老羽士，面色红润，留着长长的斑白胡子，看他把手一举，带得铁链哗啦啦地大响。一阵七彩幻光闪过，一物飞回了他的背后，倒是一柄炼剑。听他淡然道：“老道点苍不孤。”

王魁大喜道：“珠玑佛指！天绝老弟可来了。快、快，快点他的气舍穴，别让他呛死了。”听得“天绝”二字，世人都是吃紧转头，只见崔轩亮身边站着一人，恰是刚才与“目重公子”说话的那位和尚。

呜呜……呜呜……朝鲜战船吹起了海螺，两船一先一后，便要驶离了。那“鬼医”王魁自始至终用心守志，身边虽说打得惊天动地，目光却未曾分开病人一眼。崔风宪挨了海蝎毒螯后，已然有了呼吸，可手脚倒是狠恶痉挛，面色也是越乌黑，好似中毒了。崔轩亮拉住了王魁，惊道：“如何办！我叔叔又不成了！”

世民气下一凛，顷刻之间，上起督师随扈、下至婢女船夫，大家屏气凝神，全都看向了这小我。来人身穿粗布僧袍，戒疤爇顶，身形极高极瘦。倒是一名和尚。看他的模样应是“宣威舰”上的来宾，可样貌甚为眼熟，诸人几次打量，却还认不出来。

船面上脚步纷繁，两名大人边走边酬酢，几步路走去，已是相见恨晚。对崔轩亮等人已是视而不见。小茗、小秀倒是重交谊的人，她俩提着行李，来到崔轩亮面前，忍泪道：“崔少爷，感谢你这几日的接待，我们……我们这就走了，请你多加保重，好好照顾你叔叔。”

那“目重公子”一语不，只是朝那和尚脸上打量，只见此人肤色班驳，好似三四十来岁，又似五六十岁，全然瞧不出实在年事。只不过此人身材很高，虽在合掌哈腰间，却还是比“目重公子”高了几寸。想来身长起码在九尺以上。两边面面相觑，谁也没动上一步。看这“目重公子”武功奇高，一旦暴起杀手，辄是雷霆万钧之势，难以抵挡。旁观世人屏气凝神，都在替那和尚担忧。这和尚却也定力过人，始终双掌合十，垂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