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王（2）[第2页/共2页]

这一次，韩子奇听得真逼真切，仿佛就在头顶，就在耳畔。他惊奇地茫然四顾，只见皓月当空，树影婆娑，没有一小我影儿，立时打了个暗斗，便壮着胆量，向着空中说：“是人，是冤，是福，是祸，我韩子奇都不怕，要扔，就尽管扔吧！”

韩子奇呆立院中，回想刚才景象，如有若无，似真似幻，仿佛是做了一个梦……

“甚么？疯子！”韩太太错愕地躲闪，天里却被那妇人抢在手中！

那妇人本来要走，听了这话，却一愣：“啊，一百天？满一百天了？”

韩太太对此深为不解，望着那乱哄哄的人群，抱怨说：“你呀，真是魔怔了！买卖人不谈买卖，瞎热烈个甚么劲儿？”

这番话说罢，他本身也感觉毛骨悚然，精力恍忽，这时，只见从上房西北方向，一颗流星划破天井，光灿灿落出院中！韩子奇悄悄称奇，蹑足向前，那一团亮光还未燃烧，明晃晃在砖地上转动，如同用月光宝石琢成的一颗明珠。韩子奇见玉则迷，伸手就要去捧，那明珠却俄然不见了，仿佛钻入了地下，而刚才转动之处，砖墁南路却无缺无损！

韩子奇三十二岁得子，抱在怀里，凝睇很久，热泪纵横，蓦地想起那颗从天而降、来去无踪的明珠，脱口道：“这孩子，就叫他‘天星’吧，天佑‘博雅’宅，星落奇珍斋！”

韩子奇和玉儿送客人出门，走到垂华门外，劈面被一个妇人挡住来路，那妇人低着头，一手抚着胸口，一手胆怯地往前微伸着，低声说：“撒瓦卜，出散个乜帖（感谢您给点儿恩赐）！”

韩子奇一惊，那声音仿佛有些像故去十余年的老先生的语声，便狐疑是本身思之甚切，形成幻听，不敢当真。但由此更加勾起感慨之情，毫无睡意了，因而信步走到院中，缓缓踱步，如有所思。此时，天上一轮明月，像一只羊脂白玉盘，洒下乌黑色的清辉，院中的石榴含苞待放，海棠正开得光辉，香气袭人，轻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如同当年的琢玉之声。俄然，刚才那叫声又响起来：“我可扔了，我可扔了！”

韩子奇亲亲她怀中的天星，笑笑说；“不成食兮不裁缝，连城公但无穷奇！”

不等玉儿解释，那妇人已经跪在她的面前，伸手就去抢天星：“撒瓦卜，好太太，您把孩子还给我吧！这是我的孩子啊！”

伉俪两个都笑了，这话也就搁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