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尘埃甫定[第2页/共2页]
两人相视一笑,皇后安闲道,“皇上如此决定,臣妾无复多言。不过仲莹年纪尚小,元笙又值适龄。皇上是不是应抢先紧着姐姐,也好让六哥儿早些定下心来。”
帝后二人再度相视而笑,可惜那笑容里并没有太多温度,这是互换了前提,两边各退一步所能达成的最好成果,相互情意相通,心知肚明,便能够疏离有度,冠冕堂皇的笑上一笑。
李锡琮仰首一笑,道,“面前均衡权势才最为首要。你还是没能读懂圣意。”脚下微微一顿,转首看向成恩,清楚言道,“皇上看重的是甚么?朝政最要紧的是甚么?是稳!可过分安稳就如同一潭死水,不实在际。那么这个稳字就要做在面上,内里还是要各自为政,是谓稳中有乱。大家有大家的心机,大家有大家的图谋,天心坐上张望,才可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天子点了点头,道,“朕一视同仁,太子妃可先行册封礼。至于六郎,大婚以后,也可放心去往藩地,替朕、替他五哥镇守一方。”
李锡琮沉默,少顷低声道,“皇上不信我,不信冯长恩,不信周薛两姓,也一定肯信太子。方才已提点过,今后随我去之藩的人里头要有他的人。一样,冯长恩身边也必然要有他的人。若不是冯长恩主动请旨,迁蔡震为其副将,他则不必然会成绩我和周氏的婚事。他警告我提放冯长恩,这话反过来也必将对冯说过。”说到此处,不由冷冷一晒,道,“天心圣意,至此你该明白一些了罢。”
成恩蓦地一激灵,垂首想了半日,终是缓缓点头,又见劈面垂垂有人行来,只得按下心中所虑,闭口不语。半晌,转首望向身畔少年亲王,倏然看到他幞头之上寥落的一朵素白樱花,衬着他如琢如磨的冷冽侧颜,虽令其人更添风骚,却也于不知不觉间令那花瓣感染了多少坚刚之气。
李锡琮抬开端来,目光落在天子胸前五爪蟠龙纹上,神情似害羞臊,似带怯意,踯躅很久,方低声答复,“臣只是感觉,周氏面貌瑰丽,雍容高华,以是心生神驰,如此轻浮孟浪言语,安敢坦呈御前,请皇上千万宽恕臣,一时色令智昏。”他说罢已将头深深垂下,身子悄悄颤了两颤,显见已是实足惭愧难当。
李锡琮听罢,惶然起家,提衣跪倒,道,“臣不敢同太子殿下相争,方才讲错,请皇上恕罪。”
天子笑得一笑,道,“朕的儿子,莫非还配不上她的女儿?你也不必多虑,六哥儿今后是要替太子守住北境边疆,也要替太子看住北地外将。冯长恩总有老迈的一天,届时太子能用的人里头,也少不得他这个兄弟。”
李锡琮只得应以一笑,谢恩落座。天子偶然与他酬酢,直言道,“前次朕要将谢家的女孩赐给你,你各式推搪,是否内心已有中意之人。你可大胆说出来,朕会酌情考量。”
天子点头一笑,转顾身后侍立之人,见恰是秉笔成恩,便随口道,“替朕送送宁王。”
天子笑了笑,渐渐问道,“你缘何心仪周氏元笙?可情愿与朕言说?”
成恩在心底无声轻叹,也不知那自在舒畅的日子,于身畔少年而言,何时才气到来。
天子摆首道,“朕倒不是嫌弃元笙。只是那孩子锋芒过分招人嫉恨,引来诸多是非,并分歧适这个位子。”说着如有所思的笑了笑,接着道,“才说怕担搁太子,又言他还是孩子,你的话呀,老是体贴则乱。且一样都是你周家的女孩,你如何又不一碗水端平了?”
天子看着垂首跪地之人,晒笑道,“朕觉得你的倾慕之情竭诚深沉,不过随便一句话,也便等闲放开手了。你这冷心冰脸的性子,也不知像足了谁,今后不拘哪位女郎做你的王妃,怕是也要被你寒了心肠。”调侃了一番,挥手道,“你起来,朕还没有问完。”
李锡琮摆首,轻笑一声道,“想不想获得并不首要,民气易变。所谓人间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情面几次间。将来的事,目下谁能说得准。”
他举首望向湛湛晴空,这原是多么明丽生姿的一个春日。宫墙外自有青山如黛,有灼灼桃花,有细雨柔丝,有风情缠绵,那漂亮刚毅的少年该当跃马扬鞭,纵情流连,而非困锁于皇城当中,谨慎谨慎的测度本身的父亲,哥哥,同僚,虚以委蛇的做着似真似假的戏码。
成恩揣测好久,似有所悟,“皇上是要王爷和冯将军互为掣肘,是以在您二位身边都安插亲信,而周蜜斯毕竟出身后族,关头时候,一定肯舍弃本族——冯将军必定也能想到这点。”
李锡琮双目望地,蓦地听到那声孩子,心内直感觉万般好笑,又到底没法在此时现在发笑,只好抿嘴不言,深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