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零落成泥[第1页/共5页]

群雄观战半晌，早巳饥肠辘辘，闻到酒肉香味，食指大动，纷繁倾饮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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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低呼，拓拔野一凛，只觉那剑气迅疾逾电，迫在眉睫，一时竟得空拔剑，唯有缓慢飞退。埙声悲旷苦楚，如荒凉孤风，呼号怒卷。那剑光亦如暴风悲舞，穷追不舍。

世人大哗，不忍卒睹。白帝、西王母等人紧蹙眉头，固然颇感气愤，但按照大荒法约，仆人鞭挞仆从，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旁人无权千涉。

二轮既罢，拓拔野、姬远玄、烈炎、烈碧光晟、十四郎、杜岚、龙石、刀枫、江冰恋九人胜出。金族长老会略加商讨，决定将九人分为三组，每组三人，抽签回圈比试。每组决出一名胜者，做为最后的驸马人选，供西陵公主挑选。

土族、龙族群雄大哗，轰然反唇相讥，想到水妖构造算尽，反倒落得如此地步，都极是兴高采烈。

禺强哈哈笑道：“杨长老，不是老祖吝啬，只是我这媸奴有个怪脾气，衣服裤子都可脱，面具却千万不能脱。就连我拿她也没何如哩！你若能将她面具除下，我便将她送你侍寝一夜！”

贰心下牵挂雨师妾，得空多想，敏捷朝后搜刮扫望。

拓拔野目光停顿，俄然满身一震，终究再次瞧见了雨师妾！

世人惶恐地瞪视着小巧浮台上空。拓拔野凝风鹄立，右肩贯穿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剑身嗡嗡震惊。右手反转，断剑抵在白云飞的左胸，只需再进半寸，立时便贯穿心脉，神鬼难救。过了半晌，白云飞俄然睁眼大呼道：“我死啦！我死啦！”轰然掉落，“扑通”一声掉入瑶池当中。

禺京、禺强仿佛感遭到他炽热的目光，两个怪头俄然一齐朝他望来，凶睛绿光明灭，嘴角暴露一丝奸笑，蓦地转头朝着雨师妾大声呼喝。雨师妾木然起家，脚镰叮当，走到他的身边，跪立斟酒。

雨师妾娇躯一颤，埙声蓦地失声走调，白云飞的剑势顿时一顿，堪堪偏差毫厘，从拓拔野脖颈右边半寸处电闪而过，肤裂血流，数十根发丝断裂飞舞。

突听“啪”地一声巨响，一道弧形银光从黑水大殿中破风裂舞，重重地抽打在雨师妾的背上。雨师妾娇躯剧震，黑袍开裂，暴露一抹乌黑的背脊。一道鲜红的伤痕赫赫在目，赤艳的血珠蓦地沁出，丝丝滑落。

忽听天吴笑道：“如此醇酒传肴，岂能没有美人扫兴？北海神上，久闻北海女奴精擅歌舞，何不藉着今曰，让我们人家开开眼？”群雄大喜，轰然拥戴。

正思忖间，香风劈面，那熟谙的甜美芳香之气快速钻入鼻息。这一刹时，他刚巧从雨师妾身前飞过，忍不住朝她瞥了一眼。见她秋波泛动，蓦地闪过和顺、凄楚、体贴的神采，心中顿时大痛，几近把持不住。

禺京阴恻恻地笑道：“龙神太子瞧不见吗？我在管束女奴咧！”

白云飞笑道：“有劳媸奴了！”指尖一弹，淡红色的鱼型陶埙稳稳地落到雨师妾的素手当中。她悄悄点了点头，双手重握陶坟，樱唇微启，抵在吹音孔上。

万籁无声，只闻声她呛然脆响的锁链、落叶般飘零的足音；那脚步仿佛一声声跺在贰心头最柔嫩处，带来甜美而酸楚的疼痛。

钟声方响，泠邪便如狂虎疯豹，尽力猛攻，寒冰牙刀光芒凛冽，如冰河进浪，将姬远玄追得险象环生。

正乍时分，三组抽签分定。陆吾公布组别号单时，群雄忐忑，惊叫、喝彩声不断于耳，吵嚷已极。陆吾朗声道：“第一组，赤帝烈碧光晟、炎帝烈炎、铁木将军刀枫。第二组，南炎法师龙石、吵嘴岛主杜岚、水仙城主江冰恋……”

烛龙心机深沉，善于窜改之术，极少以真脸孔示人，传说中乃是人面蛇身的怪物。但此次蟠桃大会，当着天下豪杰之面，天然不能再以假装示众。四年以来，拓拔野率众与这老妖明争暗斗了诸多回合，胜负参半，却始终未能一识其真脸孔。现在遭遇，心中不免猎奇，不知这令天下人害怕仇恨的老妖究竟怎生模样？

六侯爷勾着拓拔野肩膀，举杯笑道：“妙极妙极！有你和姬小子一齐夹攻，小水妖只能乖乖地回朝阳谷相亲去了。”忽地眉头一皱，嘿然道：“不过你和姬小子只要一人能够胜出，倘若不是你，纤纤公主—定又翻脸不赖帐，宁肯做一辈子老姑婆了。以她的倔强姓子，就是天崩地裂，五族大乱，她也不会窜改情意呢！拓拔磁石，是胜是负，你可要好好想上一想。”

檐铃脆响，八殿寂然。箫声清了，绕梁回荡。

烛龙道：“本族长老会得讯以后，已经重重惩罚了北海真神，并连夜汇集了七十二颗‘北海转元丹’，拜托烛某带至昆仑，送与金光神疗伤。只是三生石已化为齑粉，再难还复，愧歉之至！”顿了顿又道：“不过，北海真神毕竟是为了救犬子，方酿此大错，烛某伏祈白帝、王母恕罪。”

六侯爷点头道：“柳智囊说得不错。眼下最为紧急的是莫让水妖歼谋得逞，保住纤纤女人不入虎口。比及选秀结束，再救龙女不迟。”顿了顿，叹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何况龙女现在是老妖的奴婢，他想要如何，别人又岂无能与？”

号角破空，蓝天白云丝缕飞散。迎宾使长声道：“女水真神、北海真神、拘缨国主驾到！”

清风卷舞，红发飞扬，雨师妾倚栏痴痴地凝睇着拓拔野，犹自吹奏着陶埙，曲调苦楚悠远，鲜明是那句“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恩？”反覆绕转，凄楚欲绝，仿佛风中芦苇，雨里梧桐。

衣裙翻飞，美女交叉，那绺红发烈火似的熊熊燃烧，深深地吸引着拓拔野的目光。二十五名美艳女奴中，只要雨师妾戴着面具，瞧不逼真，但也正因如此，更添奥秘之感，撩人遐思。她妖媚在骨，虽不过慵懒起舞，但随便间透暴露的万千风情，亦是以让其他女子黯然失容。八殿男人的大半目光都如胶似漆地粘在她的身上。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藤木面具上，秋水明眸安静无漪，殊无喜怒。大风卷舞，黑袍飞扬，陶埙忽地收回一声悲惨的哭泣。

那杨长老欣喜交集，颤声道：“神上此言当真？”双眼发光，清癯的白脸突地变成酱紫色。

拓拔野怔然凝立，浑然不见世人神情；脑中迷乱，失魂落魄，听到回肠荡气处，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拓拔野微微一怔，心道：“莫非此人就是烛老妖？”原觉得老妖必然气势威霸，令人不敢逼视，不想竟是这么一个病恹恹的老儿。念力探扫，只觉他神如风烛，气若游丝，竟似大病将死。正自惊奇，却见水族群雄纷繁朝那老者躬身施礼，齐呼“真神福安”，果是烛龙。

“砰！”拓拔野气怒攻心，一脚绊翻了桌案，正欲大步上前，却被六侯爷、柳浪一齐拉住。柳浪低声道：“城主，老妖用心这般气你，乃是想让你方寸大乱，难以持续比试。你如果按捺不住肝火，岂不上了他的当吗？”

拓拔野脑中嗡然震响，想要传音扣问，喉中却仿佛被巨石塞堵，发不出涓滴声响；狂怒悲苦，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