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涛骇浪[第3页/共4页]
更远处，天水茫茫，黑云镶着金边，滚滚飞涌。
长夜终究拂晓。
扶桑木坚固如玄冰铁，经巧倕妙手加工，更是密不通风，坚不成摧，莫说云梦泽的铜头鱼，就算是东海龙头、西海犀角也难以将之撞裂。
“啪啦！”船艇重重地落打在波浪上，震得世人肚中翻江倒海，难过已极。但此时情势险恶，顾不得调剂，众海员当即翻开长桨，奋力飞划。
敖少贤现在才明白他迂回好久的企图，起家一揖，正容道：“多谢神公信赖。只是敖某是‘火龙王’的船长，当与此船上六百东海男儿存亡与共。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岂敢单独逃生，弃满船弟兄、搭客于不顾？交谊难容，恕敖某没法从命。”
现在，十枝长桨正整齐合一地快速挥动，卷起道道波纹水浪。
“逃之夭夭？”尹祁公主眼睛一亮，道，“敖公子有何脱身奇策？”
逢蒙点了点头，又沉吟道：“老朽传闻炽龙侯的先祖是镇海王六侯爷？”
尹祁公主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蹙眉道：“神公，父王命你为此行帝使，岂可半途而废，违背圣旨？”
俄然，万道红光破舞而出，姹紫嫣红，瑰丽万状。淼淼云梦泽在轻纱薄雾的覆盖下闪烁着漫漫金光。
“收桨，闭舱！”敖少贤奋力转动轴轮，节龙骨当即封闭，缓缓扭转收缩。众海员也练习有素地将长桨并拢支出外舱。
“不错。”敖少贤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淡淡道，“就算这蛇尾蝠龙当真是从九蟒泽底逃出来的，也不即是共工重生。倘若共工当真活转，叛军必将早已大张旗鼓，劫夺天下，何必藏匿在这云里雾中，依托一只凶兽故弄玄虚？”
那天然便是无影潜龙艇。
前程未卜，死生难料，统统便交由彼苍决定吧。
“情势告急，炽龙侯不得柔嫩寡断。”逢蒙目中精光一闪，蓦地沉声喝道，“敖少贤听令！”
到了逢蒙舱房外，却见人头耸动，近百人前拥后挤，将舱门围得水泄不通，任季武、商阳如何叱呵摈除，也始终涎脸堆笑，谀辞如潮，蚊蝇似的集结不散。
众海员蓦地认出那攀附在窗上的丑怪的庞大触角，面色瞬息惨白，骇然惊呼。
暴风吼怒，大雾茫茫，数十艘战舰朝“火龙王”号缓缓围近，旗号猎猎卷舞，鲜明写着“共工”二字。
望着他傲然矗立的俊雅风韵，尹祁公主芳心一颤，双颊莫名地烧烫起来，双眸深深地凝睇着他，柔声道：“公子谨慎。”
声音如山岳巍然，严肃不容顺从。敖少贤微微一震，揖手朗声道：“在！”
灰眉一挑，道：“炽龙侯长年来回大泽，该当对云梦泽水势地理、共工八股叛军的漫衍状况体味得很多了？”
逢蒙道：“镇海王风liu俶傥，忠义双全，实是两百年来荒外第一豪杰。想当年在东海之上，以四千残军死战水妖三大舰队，断桅沉舟，击颅吹骨，杀得妖军一蹶不振，风韵绝世，让人高山仰止，千秋传诵……”
亦或这统统只是乱党故弄玄虚？但如果如此，这凶兽又为何会寻着他们的踪迹，在这浩淼无边的湖泽里发明隐形的潜龙艇？
敖少贤恭声道：“敖某来迟，公主意……”甫一昂首，心神大震，剩下一个“谅”字竟如噎堵咽喉，说不出来。一时候怔然木立，脑中轰然回荡：“本来她竟是这般仙颜！”
“是触礁了吗？”世民气里齐齐闪过这个动机。
“那是甚么？”放勋眼尖，俄然瞧见一个黑影从窗外飞闪而过，瞬息不见。
“哗！”窗前一亮，波澜扑溅，潜龙艇业已冲出水面。
巫尹念念有辞，双手飞舞，将数十根银针扎在逢蒙的周身要穴上，为其舒经活脉。
他的笑容暖和而安闲，有一种让人平静的魔力。尹祁公主点了点头，内心却嘭嘭地轻跳起来，浅浅一笑，转头朝窗外望去。
俄然灵光一闪，已明其意，扫了公主一眼，热血上涌，起家正容道：“箭神公存候心，敖某必然誓死保护殿下、公主全面，宁肯‘断桅沉舟，击颅吹骨’，也毫不让贼军伤殿下、公主分毫，损辱我先祖忠义之名。”
逢蒙见他兀自沉吟不决，微微一笑，道：“倘若炽龙侯感觉‘火龙王’群龙无首，不能放心，老朽便与你作一桩买卖。”
逢蒙动容道：“好一个‘故弄玄虚’。炽龙侯真可谓一针见血，直指关键。只可惜天下人都被叛党的歼谋蒙蔽了双眼，有中间这般慧眼的少之又少。”
若在翡翠泽飞行，他闭起眼睛也可批示若定，但眼下翡翠城沦陷，航路已改，这片陌生水域里暗礁漫衍多少，实是所知寥寥，为安然起见，唯有命令缓速前行。
这五名海员都是跟从了他多年的龙族懦夫，经历丰富，深谙水姓，更有一身惊人神力，划起桨来整齐如一，赛过三五十名平常桨手。半晌之间，便又冲出半里不足。
流矢飞处，红苗点点跳窜，转眼之间便有几艘大船堕入火海当中，烈焰冲天。
逢蒙道：“我们金蝉脱壳，将叛党与帝[***]尽数引到‘火龙王’周遭。倘若三十六堡的船舰能抢在叛军之前赶到，那天然最好。但即便叛军先来一步，‘火龙王’也一定撑不到援兵挽救的时候。只要援兵一到，众志成城，敌寇何愁不灭？”
间隔众战舰数里外的湖面上，波澜澎湃，雾气离散，一个淡淡的梭子形黑影朝着西南边向缓慢地破浪滑翔，仿佛一条隐身的沙鱼，偶尔闪过一道淡淡的鳞光。
放勋从未乘坐过潜水艇进入水来天下，大感新奇。他固然贵为贵爵，却还是猎奇开畅的少年心姓，一边透过窗子朝外了望，一边谈笑指导，啧啧称奇，将仅存的一点恐忧全然抛到了脑后。
目光四扫，这才瞧见斜劈面白皋比长椅上斜躺着一个白衣少年，漂亮绝伦，长得与公主极其类似，想必就是变回原貌的放勋。他正饶有兴味地瞟着本身，如有所思。
敖少贤沉吟不语。这些事理贰内心何尝不知？但要他决然放弃与本身同生共死十余载的好兄弟，倒是千万不能。
迷含混糊中仿佛听到一声闷雷震响，既而一阵狠恶的震惊，世人惊呼之声轰然回荡。
“放箭！”敖少贤又是一声大喝。
“放勋！”尹祁公主花容失容，晕眩中想要伸手将他护住，但身不由己，当头朝右火线凸起的尖隼急撞而去，若非被敖少贤及时抓住，早已香消玉殒。
敖少贤翻开舱门，一个侦兵面色惨白，踉跄拜倒道：“云梦泽上到处……到处都是叛军船舰，我们已经被重重包抄了！”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尹祁公主芳心一震，放勋更是忍不住鼓掌笑道：“好一个存亡与共！难怪炽龙侯的‘火龙王’能纵横湖海，难逢敌手。”
昨夜从叛军重围中叛逃时，敖少贤恐怕螺旋桨划动的滚滚涡流轰动敌军，以是不敢利用。但现在存亡攸关，潜水艇的隐形服从又对这怪兽毫无服从，他再也顾不得很多了，唯有全速逃命才是第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