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徐妈妈[第1页/共1页]
钱逸群跳过门当、户对，一眼就看到玄色大门上悬着的门匾：归家。
堂里早就已经披红负伤，喜气洋洋，算上刚出去的陈象明四人，堂子里约莫有二十多个来宾，都是江南士子秘法传人。他们或是姻亲，或是同窗，拐弯抹角都没有外人。
钱逸群与周正卿并排立着，固然身着布衣，身份倒是不容小觑。这也是“礼”的好处，哪怕是第一次相见，总不至于冒昧高朋，闹出笑话。
钱逸群也正看着徐佛，心中暗自赞道：这徐妈妈圆润脸盘，腰身却如杨柳枝普通纤细。这细眉细眼樱桃小嘴，若不是晓得她年近四十，恐怕真要错认是二十来岁的美少妇。
徐佛顺势站了起来，出声如莺鸟普通，笑道：“这位公子倒是脸生呢。”
“还不晓得是何方大才，竟然做出冒昧美人的事来，太不风骚。”陈象明是醉花庵门下高足，本身又是两榜进士，固然明知此番不是为观礼而来，却仍旧有些受辱的感受。
“清曲五两，度夜更加，缠头不拘，多多益善。这些岂不是枢纽？”周正卿大笑道。
钱逸群回道：“从未传闻过有这位大宗，不知是哪位钱老爷？”
“周公子这是哄小妮子呢，”徐佛一脸佯嗔，“进了妾家的大门，不过就是‘随心所欲’四个字，妾等无不阿谀，那里有甚么枢纽？”
遵循老端方，恩客都是夫家人，前来陪席的妓女都是娘家人。本该有摆布两排太师椅隔出新人拜堂的红毯，现在夫家进京去了前程未卜，这出阁之礼也就行不成了，徐佛便让人放了三四张大开面的红木圆桌，只等客人来齐了便开席。
周正卿拉着钱逸群掉队两步，边走边低声道：“你家跟华亭钱家也没亲戚吧？”
白墙黑瓦的照壁两旁挂着大红灯笼，在夕阳当中微微起伏。
“也是……”钱逸群听了心中暗道：难为那些穿越以后走宦途的前辈了，哥还好已经发愤清虚，不跟你们这潭浑水里搅和了。
“魏逆……的翅膀还没清除么？”钱逸群向来打仗不到这么高层的动静，只是从邸报的只言片语中晓得魏忠贤被清理了，翅膀也都树倒猢狲散，没想到还能反攻。
徐佛又道：“几位尊客既然来了，还请内里奉养，贱妾另有一桩天大的事要请几位公子恕罪呢。”
一个貌美妇人身披绫罗款款走了出来。钱逸群只是粗眼打量，就吃了一惊。本觉得老鸨都是发了福的半老徐娘……唔，这位的确就是半老的徐娘，归家院的掌舵人――徐佛。
“哈哈哈，”周正卿大笑一声，“钱公子还未曾来过你家，我正跟他说此中枢纽呢。”
陈象明、文蕴和刚一进堂里就被人认出拉走了，周正卿倒是对峙陪在钱逸群身边，终究还是敌不过情面油滑，临走时不得不关照了钱逸群一声。
钱逸群跟着傻笑了半晌方才觉悟过来，硬撑着个大肚弥勒的笑容，心中暗道：这女人好短长，明显晓得她都年过四十豆腐渣了，还是不谨慎就当二八美人对待。
这些来宾当中，又稠浊了很多青楼楚馆的俊彦，胭脂粉阵中的班头，香气撩人，秀色可餐，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笑声。
徐佛见钱逸群脸上难堪，信了大半，微微一笑，引领世人进了大客堂。
“来都来了，放开玩玩吧。”
“唔。”陈象明一时语噎，道，“若此，我们先出来吧。”
“文渊阁大学士，钱华亭钱龙锡。”周正卿道，“前两年的钦定逆案多数是他核定的，获咎了多量阉党，现在人家抨击来了。”
“周公子说得那里话，倒像是我会狗眼看人似的。”徐佛娇嗔一句，面皮透出粉红来，氤氤氲氲，更甚人间最好的胭脂。她本是半老徐娘，因为驻颜有术，一笑一颦无不动听，竟也不让人感觉高耸恶感。
一干世人都是各中妙手，大半天的车路水程置若等闲，刚以陈象明为核心集合起来，便见归家的大门豁然中开，两队黄绿纱裙的靓丽女子迎了出来，笑不露齿，整整齐齐排成两列，微微万福。
钱逸群心中格登一下，暗自惴惴：没想到这里的消耗程度这么高！包夜一早晨十两银子……小民一年的开消都够了！公然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钱逸群下认识一偏头，就见徐佛站在偏厅花格板门下，笑吟吟地看着本身。
徐佛一向成心偶然地盯着钱逸群，见周正卿拉住了钱逸群说悄悄话，脚步也慢了下来，干脆压住了步子，逼得周、钱二人跟了上来。她笑道：“就见周公子与钱公子说个不断，可有甚么好笑的，说来给贱妾开开眼界？”
钱逸群还不等承诺，更来不及咀嚼被丢弃的孤单，两个红粉才子已经摆布夹住了他。香脂风中，金边薄胎的酒盅已经送到了钱逸群面前，两个娇滴滴的声音异口同声：“钱公子，请内里行令耍子嘛。”
世人一听反倒齐齐停了脚步，看着徐佛。徐佛也稳定色，笑道：“说来丢人败兴的，本来是小女爱爱出阁的好日子，谁料夫家却有事来不了了。还请大师恕贱妾诳驾之罪。”
“徐妈妈凭地多礼，”陈象明上前虚虚一扶，“快快请起。”
“那里能清理洁净？”周正卿叹了口气，“所谓官官相护，谁家没有个近靠近友的？再加上弟子故吏，更是错综庞大，我是看看就头疼。”
在这大照壁以后是好像玉带的矮墙，刚刷过的白墙当中还泛着青色的潮气。玄色的瓦片也像是重新涂过墨，乌亮乌亮的。
徐佛走近世人，第一眼却超出了陈象明和两位公子哥，直直落在钱逸群身上，心中慨但是动，暗道一声：此人是何来源？怎的如此抢眼？
“是华亭钱老爷。”徐佛一扫刚才的笑容如花，换上愁眉道，“还不是客岁袁督的那件案子连累，说是前些日子被个姓范的御史参了一本，以是吃紧忙忙回京办理去了。”
“这是我姑苏豪杰钱逸群，表字九逸。”周正卿笑道，“他的资质但是远超凡人，切莫藐视了。”
徐佛平生都在风尘，甚么样的男人未曾见过，与钱逸群对视的刹时竟有些胆怯心跳，顺势福身道：“贱妾见过陈大官人，周公子，文公子。诸君子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