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第1页/共3页]
且说那楞睁大王生的橡懂，本性安闲，固然庄严若神，倒是木雕泥塑。他正在灰葫 芦庙门坐，含混诚恳报导：“大王，祸事到了。有个钟馗领着很多兵将，前来征讨大 王。”那楞睁大王白翻白翻着两只眼，竟如听不着的普通，并不答复。含混诚恳又重说 了一遍，他楞睁睁的说：“甚么呀？”含混诚恳道：“钟馗杀大王来了。”他大睁着眼， 把脸睁的通红的，道：“我比你不晓得。”又蓦地叫乜斜鬼道：“过来。”乜斜鬼乜乜 斜斜也不睬他。又有顿饭时候，又大呼道：“过来。”含混诚恳问道：“大王叫谁过 来？”楞睁大霸道：“我教你刺探钟馗。”含混诚恳得令去了，乜斜鬼乜乜斜斜才过来。 楞睁大王又道：“猎奇特，如何又有一个乜斜鬼了。”乜斜鬼道：“止有一个，那边还 有第二个像我脊骨的。”楞睁大王又定了一会，说道：“错了。”乜斜鬼道：“错了甚 么？”楞睁大霸道：“使他探听钟馗，错使了你了。”乜斜鬼道：“我在这里，如何又 错使了我了？”楞睁大王看了两眼，点点头，道：“又错了。”乜斜鬼道：“错了甚 么？”楞睁大霸道：“使你刺探钟馗，错使了他了。”那乜斜鬼方才领了令出来。下了 灰葫芦山，出了草包营，渐渐走。中间只听的笙萧聒耳，非常可听。乜斜鬼道：“不要 管他，我且在此看看。”走近前来，只见一所大庄院，庭堂台榭，盖的实在整齐。大门 外一班乐工不住的吹打，二门外又是鼓乐。天井内锣鼓喧天，一班男戏，一班女戏，一 边一句唱的起来。左边配房中和尚诵经，右边配房中道人诵经。席间婊子斟酒，管家上 菜，灯烛光辉，晖映如同白日，人隐士海，非常热烈。仆人坐在上面，穿戴无数衣裳， 皮袄上又是皮袄，暖耳上又是暖耳，还恐怕穿不了，把衣裳又在衣架上搭着。饮的酒无 味不美，吃的菜无色不精。包斜鬼心中想道：“此必是公侯人家，不然这等豪华？”因 悄悄的问世人道：“这家老爷是甚么人家，本日做甚事？这等热烈。”那人道：“甚么 老爷，是个白丁。”乜斜鬼道：“白丁如何这般体统？”那人道：“叫做扢施鬼，本日 是他的生日，年三十了，念受生经哩。你看他这等办法，家财却也有限。本日如许受用， 只怕明日就没米吃了。”乜斜鬼道：“本来是一名捣悬，没有实落。”这乜斜鬼整整看 了一夜，竟忘了刺探钟馗，天明才走返来。楞睁大王问道：“你来了么，钟馗果是如 何？”乜斜鬼道：“一味捣悬，没有实际。”楞睁大霸道：“如此不敷畏矣。”乜斜鬼 道：“你当我说谁捣悬？”楞睁大霸道：“不是钟馗捣悬，莫非孤家捣悬不成？”乜斜 鬼道：“你两个都不捣悬，只要办法鬼捣悬。”楞睁大王大睁眼道：“如何叫你刺探钟 馗，你又扯出扢施鬼来了。”乜斜鬼啐了一口，道：“我就忘了刺探了。”楞睁大王气 得半日不说话。乜斜鬼乜乜斜斜呆站了半日，楞睁大霸道：“饥了。”乜斜鬼道：“饥 敢用饭。”又站了半日，方才走到厨下，先把一盘呆瓜菜上来，然后是一盘死狗肉，又 是一碗腌鸡脖子，又是一碗老羊肉，跟着一盘大馍馍。楞睁大王正吃的受用，含混诚恳 禀道：“大王快上膳，筹办厮杀，钟馗已到草包营了。”楞睁大王吃毕饭，揩了嘴，从 容问道：“钟馗短长么？”含混诚恳道：
三分气在也无用，一旦无常事已休。
头戴纱巾，身穿纱服。头戴纱巾，冷飕飕天然缩骨。身穿纱服，战兢兢勉强扭捏。 轻绡遍体，乍看犹类穷酸，鸡粟浑身，细睹浑如病鬼，缊袍不耻，一定有子路高风。春 服既成，何曾是曾点气象。弯其腰而抱其腹，病于夏畦。流其涕而掇其肩，惟爱夏季。
钟馗问道：“现在固然立春，气候尚寒，足下为何穿起纱来？”办法鬼道：“既已 立春，何如穿不得？”钟馗道：“既是穿得，为何打战？”扢施鬼道：“如许寒天，如 何不打战？”钟馗哈哈大笑，笑的扢施鬼大怒起来。你道为何就这等大怒？只因他道贺 生辰，赁下这所大庄院，以便延宾作戏，早上房东来赶他腾房，又被吹手人等喧华要钱， 将些衣服变卖了。他是好面子的人，此时穿上纱服见人，已是赧颜，正在气恼上头，当 不得钟馗这一笑，他以是老羞变成怒，顿时发暴起来，道：“你是甚么人？敢沿头上笑 话我。”一头竟撞将去，钟馗往开一闪，他用的力猛，撞到墙上，脑浆进流，竟撞死了。 钟尴正在惊奇之际，阴兵来禀道：“外边抓住一个特工，候老爷发落。”钟馗交带出去， 几个阴兵簇拥着乜斜鬼当庭跪下，钟馗道：“你是那边来的？”乜斜鬼道：“楞睁大王 使小人刺探钟馗，小人昨日在这边看唱，就忘了。本日俄然想起来，又来刺探。但不知 这钟馗是黑的，是白的，在东在西。老爷们若见时，告小人晓得，不敢空归去，大王又 称小人不顶用。”阴兵皆笑，包斜鬼道：“不要笑的，这是实话。”阴兵骂道：“盲眼 贼，现在钟老爷面前跪着，还要睛说”。乜斜鬼传闻是钟馗，爬起来就跑。富曲大喝一 声，砍倒在地，再也不乜斜了。恰是：
钟馗活埋了楞睁大王，问咸、富二神道：“俺记得出阴府时，阎君付俺鬼薄，上面 临了一个楞睁大王。本日既灭了他，何不将鬼簿查查，看诛了多少个鬼。”咸渊拿过簿 子来，逐人名细查，一个个或斩或抚，并无遗漏。钟馗大喜道：“这等俺的功行满，可 以班师。”因而收了宝剑，插了笏板，公然是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声，浩浩大荡回阴 司地府而来。恰是：
诛邪有术言为剑，灭鬼无能舌代枪。
斩尽邪魔剑气寒，功名归去万人欢。
第十回 妖气净楞睁归天国 功行满钟馗上天国
饮过三巡，阎君道：“尊神诛鬼功绩，请道其详，我等好仰奏天庭，以讨册封。” 钟馗遂将某鬼如何斩灭，某鬼如何安抚，说了一遍，又道：“另有几个不在簿子上的， 小神见其可爱，一并斩了。”阎君问道：“是那几个？”钟馗道：“是死大汉、不吝人， 以及色中饿鬼所驭的那些妇人，俱是簿子上无者。”阎君道：“尊神有所不知，那死大 汉是吕布所转，因他固然英勇，却少刚骨，以是罚他转了这等小我，以待尊神诛之，报 他杀丁建原之罪也。那不吝人是张六郎所转，因他生的美，人皆爱他，故有很多淫欲之 事，以是罚他转成个不吝人的人，当代之憎他者，皆宿世之爱他者也。尊神也诛的不 差。”钟馗道：“如此说来，那些妇人想必也必有起因了。”阎君道：“如何无因？那 都是吕太后、武则天、赵飞燕、杨贵妃、虢国夫人，以及贾充妻等之类。因他们淫欲无 度，以是罚他们受些温饱，少改前过，不想犹然无耻。尊神虽诛之，尚不敷以尽其辜， 俺还要罚他变作母猪、母羊、母骡去。”钟馗道：“此辈不过好淫，殿下加以如此之罪， 如曹操、王莽辈，我朝杨国忠、安禄山、卢杞之徒，殿下若那边之？”阎君道：“曹操、 王莽已在阿鼻狱中数百余年，杨国忠已罚他作牛，安禄山已罚他变猪，凡活时蒙受无穷 之苦，死时还要一刀，剥皮剉骨，其罪莫大，阴司自有公道，人间不知。”咸、富二神 传闻处的杨国忠、安禄山如此惨痛，齐声道：“善哉，善哉，我二人之恨亦消矣。”钟 馗道：“卢杞如何样了？”阎君道：“昨日拿到，还未判定。”钟馗道：“何不牵来， 小神问他一问？”阎君传下号令，十数个狰狂暴鬼索缚而至。钟馗见了，大怒道：“卢 杞，你还认的我么？”卢杞昂首一看，见是钟馗，唬的战战兢兢，俯伏在地，道：“向 日是天子嫌君貌丑，非干卢杞之罪。”钟馗大怒，拔出剑来，就要斩他。阎君道：“尊 神若斩了他，反便宜了他。看俺处治他。”命将卢杞下入油锅，斯须皮骨毕脱。钟馗大 喜，对阎君道：“也算阴兵们繁忙一场，将此肉赏了他们分离食之如何？”阎君依允， 众阴兵领上，主动而去。阎君道：“诸恶已除，尊神宜斋戒沐浴，三今后随俺朝见玉皇 上帝可也。”当下散席，各秉虔诚不提。且说玉皇上帝一日设朝，天上朝仪与人间自是 分歧，怎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