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幻境悟仙缘(1)[第1页/共2页]

这天，甄太太带着他们宝玉来了。贾政在书房访问甄宝玉，甄太太到王夫人处说话。王夫人要见他们家宝玉，内里说老爷与他说得投机，已派人叫二爷、三爷和兰哥儿相见。两个宝玉一见面，都像熟谙对方一样，拉动手，非常亲热。贾政见因他在场，孩子们坐不敢坐，站不能站，让宝玉三人陪甄宝玉用饭，自回内书房。

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

忽听有人叫：“你又发楞了，林mm等你呢！”转头见，似是鸳鸯的身影，便跟了畴昔。只是见到处是琪花瑞草，不见了鸳鸯。又有白石花栏围着一棵青草，叶梢上略有红色，不知如何这么贵重。他见草娇媚袅娜，不由销魂荡魄。忽听有人呵叱他，他忙申明来意，那仙女不准他逗留，要赶他走。他恳求仙女讲清这草的来源，仙女就说这草是灵河边的绛珠草，因为萎败，幸亏神瑛酒保灌溉得生，厥后到尘寰报了灌溉之恩，重返瑶池。他问是谁管着这里？仙女说是潇湘妃子。他说妃子恰是他林mm，仙女骂他胡说，要黄巾力士赶他走。内里来人说：“请神瑛酒保。”仙女说没见，那侍女说你赶走的就是。宝玉正逃，忽见尤三姐持剑拦路，扬言要斩断他的情丝，只得转头就跑。劈面来一人，倒是晴雯。晴雯不承认，只是领他来到一处翠竹环抱的殿宇。侍女卷起竹帘，当中坐一仙姑，恰是黛玉，忙叫mm，被侍女赶出。正找不到路，见凤姐儿向他招手，待走到跟前，倒是秦可卿。他正在利诱，忽见几个黄巾力士持鞭赶来，赶他快走。他见一群人谈笑着过来，迎春也在内里，就叫迎春救他。力士紧紧赶来，那群人也变作鬼怪，前来追他。他正无路可逃，却见和尚用一面镜子一照，鬼怪全无，仍在荒郊。和尚问他见了甚么，他说看了好些册子。和尚说：“世上的情缘，都是魔障，只要把经历的事记取，将来我给你申明。”把他用力一推，说，“归去吧！”宝玉一跤颠仆，叫声：“哎呀！”

宝玉展开眼，见王夫人等围了一圈，哭得眼泡儿红肿，略必然神，把方才的梦境细细一想，都还记得，笑着嚷：“是了，是了！”王夫人忙派人奉告贾政，快请大夫来治宝玉的呆症，不消办后事了。贾政忙来看了，忍不住鼻子一酸，滚下泪来，叹了口气，去找大夫。麝月正要他杀，也不死了。宝玉喝了口桂圆汤，垂垂定下神来。王夫人放了心，让袭人给宝玉带上玉，想起那和尚，莫非是神仙？宝钗说：“玉并不是丢的，必是和尚取走的。”王夫人不信，袭人麝月都说，那年丢了玉，林大爷测字测个“赏”，我们奉告了二奶奶。宝钗说：“对了，当时都到当铺找，忘了上面是个‘尚’字，可不是和尚吗？”王夫人说：“这玉必定有些来源，何况他生下来嘴里含着，古往今来有第二个吗？他病也是这块玉，好也是这块玉，生也是这块玉……”惜春说：“妙玉还扶过乩，说是‘青埂峰下依古松’，还说‘入我门来一笑逢’。佛教法门最大，只怕二哥入不出来。”宝钗一听，皱起眉头，建议怔来。尤氏抱怨：“你削发的动机还没断？”惜春说：“我早断荤了。”王夫人说：“我们这类家世的女人，这个动机是起不得的。”宝玉想起“青灯古佛前”，不由叹了几声，又看了袭人一眼，流下泪来。世人只知是旧病，安知他已预知天机？

待脱孝返来，宝玉已人事不省。大夫看了，不再下药，让筹办后事。贾政让贾琏筹办，贾琏手中无钱，正在难堪，小厮又来报：“二爷，来一个和尚，拿着宝二爷的玉，要一万赏银。”贾琏没好气地说：“前次那假玉的事你还不晓得吗？现在人要死了，是真的也没用了。”正说着，一阵乱嚷，和尚已硬闯出去，说是有了玉，人就活了，快拿一万银子来。贾政闻声，正没主张，忽听内里哭喊：“宝二爷不好了！”贾政灵机一动，和尚或许能救宝玉的命，但银子却没法筹措。还没想好，那和尚却一溜烟往里跑去，贾琏忙拉和尚，不准他在内眷面前撒泼。和尚却说：“迟了有救了！”贾琏只好跟在前面嚷：“和尚出去了！”王夫人等只顾哭，底子没听到，直到和尚闯出去，吓了一跳，躲避不及。和尚举着玉说：“快拿银子来，我好救他。”王夫人说：“只要救活人，银子是有的。”和尚哈哈大笑，说：“宝玉，宝玉，你的宝玉返来了！”宝玉眼一睁，说：“在那里？”和尚递过玉，宝玉紧紧攥着，渐渐松开，细心一看，说：“哎呀，来迟了！”世人乐得齐声念佛。

畴昔将来，莫谓智贤达突破；

宝玉恍恍忽惚只觉到了前厅，向和尚施了礼，和尚拉上他就走。他只觉飘飘忽忽来到荒郊，远远有一座牌坊，仿佛见过。俄然过来一个美人，仿佛熟谙，跟和尚打个照面，他才想起是尤三姐。和尚拉他进了牌坊，上写“真如福地”四字。两旁的春联是：

自锦衣卫查抄荣府，门下清客渐去，只剩下个程日兴。他对贾政说了荣府的很多弊端，家人如安在外拆台、损主肥私，就连府上的田庄，也不知被他们倒卖多少，老世翁要想重振昔日局面，应当好好查查了。贾政听他说出肺腑之言，倒也打动，再问他详细环境，他却不敢申明。贾政正在感慨，江南甄老爷来访。贾政有孝在身，只迎到书房门口。二人见礼落座，甄应嘉说皇上有恩，重新起用他，因海疆倭寇猖獗，派他去安抚百姓。明天他见了皇上，领了圣旨，听到贾母凶信，特来祭拜。贾政谢了，说是海疆总制是他亲家，奉求甄兄给探春捎封手札，预祝甄兄大展奇才，早日班师。甄应嘉说家眷不日到京，奉求贾兄给他儿子说亲。贾政叫来贾琏、宝玉，给老伯存候。甄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身材边幅竟与甄宝玉一样，欣喜地说：“早传闻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字边幅与小儿不异，我还不信，本日一见，不但面孔不异，并且举止也一样，真是奇事。”他与贾政商定明天去寺祭拜，就告别了。

忽见鸳鸯向他招手，赶畴昔，却不见了。见一溜配殿的门半开半掩，正想问和尚，和尚也不见了。见一殿门上写“引觉情痴”，只觉此地眼熟，走了出来，见一溜十多个大橱，俄然想起这是太虚幻景。他壮着胆翻开柜子，见到几本册子，想到梦境重游，更是欢畅，取出《金陵十二钗正册》，翻开一看，悟出雪里金钗、树挂玉带暗喻钗、黛二人姓名，正想细细玩味，又怕被人发觉，往前面一页看去，到最后一句，是“相逢大梦归”，恍然大悟，此诗隐喻了元春平生。他想抄了去，又无笔墨，顾不上看图，只顾看那十二首诗词。也有一看就知的，也有一想就明的，也有不甚明白的，都服膺在心。他又取过又副册，看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画有一张破席一枝花，便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