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翻云覆雨 - 第016章 一悲一喜

第016章 一悲一喜[第1页/共2页]

陆雨大胆握住他手道:“你是皇子,而我不过一介布衣,恐被你轻视是以也从不敢将苦衷透露。忧娘一事我也实在不晓得如何安抚你。常言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悲伤时,你若想哭便哭出来,且别憋着伤了身。”

袁珝扶她坐下劝道:“母亲情意姐姐自知,万望母亲保重。”贞嫔连连点头,哭道:“不,她不知,她不知的。这些年我从不让你在她面前提起我这个母亲,从不令她对我这个母亲产生任何希冀。我但愿在她内心,我是死了没了。”

袁珝站起家来,只感觉两腿发麻,郭加仓猝搀住了。也不知如何回得王府,至书房内,郭行跟出去劝道:“王爷,节哀。”袁珝冷静点头,叮咛他道:“忧娘身后事要办得安妥。”郭行眼目泛红,强压哽咽道:“王爷放心。”遂出门去,见着郭加,郭加对叔父道:“您没瞧见,忧娘蜜斯死得太惨。”

户部诸臣战战兢兢,忙下跪请罪不迭。天子缓了一口气,道:“户部失策,确该问罪。一个一个皆想着借朝代更替之际,蒙混度日!”当即免了任之亮户部尚书之职,提右侍郎刘伯检升任。命本日起户部详查各地人丁地盘不得有失。

袁珝起家下跪道:“贤人有言父母在不远游。儿臣却不顾母亲劬劳之恩,离家数载叫母亲挂念担忧。现在儿臣毕生得定,结婚后定与阿雨在京相伴母亲。”言罢深深一叩首。

离了广慈宫,袁珝又去闻雪堂看望母亲。到了闻雪堂,贞嫔正对镜染发,袁珝请了安便到外配房等待。不消时,贞嫔款款而出,一身时新宫妃装,头上插了黄金镶红宝石的荔枝发簪,衬得一张病容有了神采,笑盈盈地由安姑姑搀着坐于宝榻,举手悄悄将发上簪子扶了扶,对袁珝道:“前日~你父皇来探我,送了我这支金簪。可我这满头白发戴来极不相称,本日乘着好春光,叫人将头发染了染。”

刘伯检遵旨领命,天子又将《羽行记》交由户部参阅。袁珝道:“父皇,此书并未结束,另有两本未誊好的草稿。户部如果需求能够差人去我府上取用。”

泱泱说好要来送行,可袁珝在城门口等了半日还不见人影,等不得便只好先行。到了城外离馒头山不远处的路口上,停了一驾马车。袁珝等行至跟前,车帘一掀,泱泱自马车高低来,叫了他一声:“五哥。”

曾弘文知他因年前私带许令荃出府招父亲惩罚,便过来一把揽了他肩膀道:“不过被姑丈说了几句,且别放在心上。你瞧瞧我,哪一日不被我母亲训上几句,现在结婚了亦是如此。”许令冲瞥他一眼道:“你乃正出,又是独子,长公主疼你,说你几句不过是爱之深罢了。而我不过戋戋庶子,自入不得堂堂许侯爷的眼。又岂能跟你相提并论?”

袁珝早知,直愣愣地看着那两具尸体,听了郭加汇报,还是不肯意信赖。他走上前几步,欲去揭那白布确认。那尸身被火焰炙烤,已烧得脸孔全非,分不清谁是谁了,郭加仓猝禁止道:“清海军太为救忧娘,也一同葬身火海。王爷还是别看了。”又命人将焦尸抬走。

大年月朔,天子升朝,开笔行朱批迎来了开平二十年。举国犹在欢庆当中,忧娘之死比如雪落江中,无声无息,波纹都未曾出现一个。贞嫔得知动静后便一病不起。袁珝进宫看望,看母亲两鬓染霜,心中震恸。贞嫔见他前来,挣扎起家,命人抬来一口红木大箱。她由人搀着亲身开了箱子。袁珝见里头整整齐齐叠了一堆衣服。贞嫔睹物思人,落下泪来,哽咽道:“自忧娘出世,我每年都会为她做一套衣裳。整整二十年,二十年。”言罢不能矜持,缓了半日,她将最上面一套取出,捧于脸颊,好似忧娘刚出世时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女儿肌肤相亲,不由失声痛哭,不能站立。

曾弘文一把搂住他脖子,嘻嘻笑道:“你此人还真是婆婆妈妈,阿珝又不是不返来了,瞧你跟个小媳妇似的。走,趁着阿珝不在,我带你去个好处所逛逛,我们两人吃个独食,叫他恋慕恋慕。”便向袁珝告别,拉着许令冲往城中去。

刘伯检称谢。自此大显初次人丁普查事情如火如荼展开。

袁珝道:“令冲兄这话?是赶上甚么难事了么?”许令冲怀有难言之隐没法道出,只冷静点头,道:“我不过是因别离期近,有些感慨,是以说些混话。”

曾弘文向来不计算甚么正出庶出的,不由板了脸道:“这话混账!我不过美意安抚你。”

贞嫔扶他起来,抱住儿子道:“你我身为浮萍,我又岂能怪你。”话虽如此,一双泪眼满却尽是苍茫。

陆雨道:“我不怕这些。不消说你是皇子受不受宠,我倒甘愿你是个江湖小卒,届时,我们便能够一同周游天下、浪迹天涯。”袁珝一时动容,拦腰将她抱了抱方觉安抚。

郭行感喟,道:“时也命也。”又见侄子因方才救火脸面尽污、衣衫残破,便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去歇一歇吧。”

两人正要走,看到陆雨呆呆地站在院门口。本来她也听闻了无庵失火,担忧忧娘一夜未睡,闻声袁珝返来,便仓猝前来探听动静。听闻郭加说忧娘死了,心中震惊。

过了元宵,天子赐婚圣旨下。陆雨出发回家,袁珝相送,入宫向天子告别。天子正与户部诸官在翻云殿书房议事,宣他出去,道:“朕前日去看你母妃,从她那边得了本小书,朕看了很有些意义。你母妃说是你写的。”

袁珝抓了她双手置于额头,幽幽叹道:“我是想哭,但是多年未曾哭过,倒忘了如何哭了。”半晌,又昂首望向陆雨道,“阿雨,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姐姐惨死,我无能为力。我惊骇,惊骇你嫁给我恐受委曲。若到时我也不能护你,可如何是好?”

袁珝跪于她身边要求道:“母切身为父皇嫔妃,深知那是不成能的。袁珝虽投身皇家,却也只要母亲和姐姐两位嫡亲,姐姐已去,只盼母亲能够安好,否者孩儿一人孤单于世,岂不凄苦?”

袁珝赶紧道:“母亲苦处,孩儿明白。母切身不由己,从未有对不起姐姐之处啊。”贞嫔喃喃道:“苦处?苦处?”忽又笑道,“是的,我是有苦处。我不想她跟我普通,每日每夜因为相思不得见而痛不欲生,我甘愿她恨我怨我忘我。但是,但是,我若晓得有本日,当初不管如何也跟她一起出去。”

曾弘文和许令冲得知袁珝离京赴廖,都赶来相送。因着袁珝婚事,少不得又讽刺他几句,嘻嘻笑笑唯独许令冲郁郁不言。袁珝见到不由问:“令冲兄有何不快么?”

袁珝点头,提起赴廖地送陆雨之事。贞嫔道:“你这桩婚事来得俄然,又是太后所赐。”袁珝见母亲担忧,忙道:“母亲忧愁儿臣自知。不过我与阿雨……”说着便笑。贞嫔道:“看来你对这桩婚事非常对劲,如此我便放心了。”

陆雨不置可否,行到书房门口,瞥见袁珝靠在坐上,以手支额像是睡着,正待要走,闻声袁珝悄悄唤她一声:“阿雨。”陆雨即进房内,看他睁着双眼,目光散散当真寂然。陆雨也不知说甚么,只冷静站着。袁珝开口道:“阿雨,我真没有想到。我实在不能信赖,我不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