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汉刘后进表救忠臣 晋陶侃合军破乱贼(2)[第1页/共2页]
陈元达虏臣也，刘娥虏后也，一沦左衽，一偶番主，就是有善可称，亦似在无足重轻之列。然孔子《春秋》中国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无畛域之见存于其间，故《春秋》一书，传播万世。依例而推，则如元达之直刘聪，不得谓非忠臣，刘氏之疏救元达，不得谓非贤后，善善从长，恶恶从短，固史家应有之要旨也。杜弢为逆，胡亢杜曾，又复从乱，乱逆之徒，大家得而诛之。陶侃周访甘卓等，合兵进讨，义在则然，但侃尤其忠勇，故叙侃较详，叙访卓则皆从略，详略之分，均具深意，是又阅者所当体察也。
漂摇风雨满神州，日下江河乱未体。
元达复居谏职，仍常监察宫廷，得间便谏。可巧查得一种秽史，遂援了有犯无隐的故例，确实陈词，递将出来。聪取览奏牍，乃劾上皇后靳氏，私引美少年入宫，与他苟合等情。看官！试想天下没有一个男儿汉，不恨妻室犯奸。聪虽宠嬖月光，听了犯奸二字，也不由忿火中烧，便趋入上皇后宫内，痛詈月光，并将元达原奏，顺手掷示，令她自阅。月光情虚惧罪，只好呜哭泣咽，哀祈求怜。偏聪置诸不睬，拂袖竟去。到了次日，竟有内侍报聪，说是上皇后服药他杀。聪又不由回想前情，急去临视，见她颦眉泪眼，尚带惨容，顿时爱不忍释，又抱尸大哭一场，才令棺殓。今后由悲生愤，深嫉元达，不管甚么规谏，都置若罔闻。甚且益肆荒淫，整天不出，但命子粲为丞相，总掌百揆，统统国事，俱委粲讯断便了。
戡定荆湘非易事，论功应独让陶侯。
杜弢已死，只要杜曾未除，窜匿石城。丞相琅琊王睿，得了长沙捷报，承制颁给赦书，分赏诸将，欲知秘闻，容待下回申明。
惟聪虽不道，余威未衰，石勒刘曜，进退无常，终为晋患。愍帝孤守关中，势甚岌岌，只望着三路兵马，合力勤王。建兴三年仲春，命左丞相睿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保为相国，刘琨为司空。诏使分遣，加官进爵，不过是劝勉征镇的意义。无如琨在晋阳，介居胡羯，一步不能阔别，保自上邽出据秦州，收抚氐羌，军势稍振，但也偶然顾及长安。睿虽奄有江左，比并州秦州两路，较为强大，怎奈一东一西，相去太远。河洛未靖，荆湘又乱，半途被阻，不便行军，以是圣旨日迫，睿总以道梗为辞，须俟两江戡定，方可启行。乐得推委。小子查阅《晋书》，当时沿江乱首，莫如杜弢，次为胡亢杜曾。杜弢已见前文，见二十4、二十五回。胡亢系前新野王歆牙门将，歆身后将佐四散。歆死张昌之难，见前文。亢至竟陵，纠集散众，自号楚公，用歆司马杜曾为竟陵太守。曾技勇过人，能被甲入水，不致淹没，以是亢恃为股肱，常使他出掠荆湘。荆湘群众，既苦杜弢、复苦胡亢杜曾，当然不得宁居，流浪失所。荆州刺史周顗，甫经莅镇，便为杜弢所迫，退走浔水城。扬州刺史兼征讨都督王敦，屯兵豫章，见二十六回。急檄武昌太守陶侃，寻阳太守周访，历阳内史甘卓等，合兵讨弢。弢正进围浔水城，由陶侃督兵往援，使明威将军朱伺为前驱，奋击弢众。弢还保冷口，侃语朱伺道：“弢必步向武昌，掩我无备，我军亟宜还郡，扼住寇踪，毋中彼计！”说着，仍遣伺带着轻骑，从间道先归，自率步兵继进。伺至江陵，城尚无恙，正在城外安营，遥闻喊声大震，料是弢众前来，不由大喊道：“陶公真是妙算，有我在此，看贼能动摇我城否？”当下按辔待着，不到片时，弢众已至，伺即麾骑杀出，迎头痛击，反使弢不测惊奇，匆促对敌。两下里正在鏖战，不防前面又来了一支步兵，各执短刀，杀入晞阵。晞前后受敌，当即崩溃，遁归长沙。伺会同步兵，追至数十里外，擒斩千人，方才回城。这支步兵，不必细问，便可知是陶侃带来。侃使参军王贡，向敦得胜，敦欣然道：“本日若无陶侯，便无荆州了。”遂表侃为荆州刺史，令屯淝左。周顗自浔水城，追至豫章，仍奉琅琊王号令，派遣建业，复任军谘祭酒，不消细叙。
二刘既死，另有四小刘，统想承恩邀宠，求跻后位。聪已将四小刘依挨次进，最长的进位左贵嫔，次为右贵嫔，不过立后题目，还未处理。一日，至中护军靳准宅中，喝酒为欢。准呼二女出谒，由聪瞧着，好似那仙子下凡，嫦娥出世，不由的拍起案来，连声叫绝。准顺势面启道：“臣女月光月华，年将及笄，倘蒙陛下不弃葑菲，谨当献纳。”恐是一条美人计。聪喜出望外，即夕载二女入宫，普施雨露，合抱衾裯，彻夜绸缪，其乐无极。翌日，即封二女为贵嫔。月光尤其妖媚，无体不骚，引得聪魄荡神迷，爱逾珍璧。过了旬月，竟立为继后。又过了数月，复因摆布两个刘贵嫔，奉养丰年，不便向隅，特册左贵嫔刘氏为左皇后，右贵嫔刘氏为右皇后，《通鉴》载月华为右皇后，今从《晋书》及《十六国春秋》。加号皇后靳月光为上皇后。真是厥后居上。校尉陈元达，上言：“三后并立，适如臣虑，将来必有大患，务乞收回成命。”聪不肯从。且调元达为右光禄大夫，阳示优礼，阴实夺权。已而太尉范隆，大司马刘丹，大司空呼延晏，尚书令王鉴等，甘心让位元达，乃复徙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
小子演述至此，还要补叙数语：当元达抱树时，摆布意存张望，不亟曳出，这是经刘后着人暗嘱，教他延挨时候，好得进表，不然一个元达，怎能抵得住数人？就使力大如虎，也早被牵出斩首了。补添数语，免使阅者指责，且更见刘后之贤。但刘聪虽似好贤，终不免荒淫败德。刘后聪明机灵，可谏乃谏，不成谏亦只好听他做去。至嘉平四年正月，即晋愍帝建兴二年。天象地理，接踵告变，有三日出自西方，径向东行，平阳地动，崇明观陷为陂池，水亦如血，有赤龙奋身飞去。最奇特的是流星起自牵牛，入紫微垣，状如龙形，出错平阳北十里，化为一肉，长三十步，阔二十七步，臭达平阳。肉旁常有哭声，日夜不止。究是何物，可惜当时无博学家讲求详明。平阳表里，哗称怪事。汉主聪亦不能无疑，乃召公卿等入问休咎。陈元达及博士张师，同声进对道：“陛下问及星变，臣等恐吉少凶多，不久将至。若后庭内宠过量，三后并立，必致亡国败家，愿陛下思患防备，毋自取咎！”此不过闻聪私议，因有此谏，若谓流星化肉，应兆三后，恐无此征。聪摇首道：“天变无常，莫非定关人事么？”说着，拂袖入内，纵乐仍旧。适刘后有娠，常患腹痛，比及十月满足，势将分娩，非常难产，晕死了好几次，经医官极力救治，才得临蓐。不料生下两种怪物，一是半红半白的怪蛇，一是有角有头的怪兽，蛇兽并出，惊倒摆布，顷刻间蛇即窜去，兽亦遁走，不知去处。愈出愈奇，令人不成思议。有人蹑迹寻视，到了陨肉处，蛇兽俱在，似死非死，也不敢动手掩捕，惟还报都中，益称奇特。刘后既遭难产，又出重惊，当然变成危症，挨了数日，断气而亡。如此贤后，似不该遘此奇疾，这想是为刘聪所累。那陨肉却也落空，哭声亦止。汉主聪最爱而后，丧葬仪制，格外从隆，予谥武宣，并将后姊刘英，亦追谥为武德皇后。